客栈角落,两位年纪相仿的少年面对面坐着,桌上只简单地摆了五套碗筷。
其中一位看着是个有些俏皮的年轻人,玉冠扎着的高马尾里收着几条小辫,鎏光蓝的浮光锦成衣穿身,腰间挂着黑鞭。
另一位看着温雅,本白的衣袍气韵如松。
“师青锋怎么又带着祝巫跑了?”梳高马尾的那位不满。
对面的人巍然不动:“你也不是不知道她一向找师兄找得急。”倒也确实是个沉稳的性子。
高马尾批评道:“二师兄贯会和事。她们惯会在你面前装乖卖巧,你不知道青锋和三师兄一起时多能折腾。”
林暇念进客栈时听到少年人在角落的讨论,一眼扫过。
这个配方,这带点傲气又有些小性子的模样,十足精神的高马尾,不是俞云漾又是谁?
还有那个儒雅人必备衣品,那个气质,不是从小到大喜欢捧书看的白书又能是哪位?
看到这里,我们要介绍:白书,八十八峰二师兄;俞云漾,八十八峰四师弟。
二师弟四师弟怎么会在这?
林暇念猛地盖上帽兜。
他又一转眼,发现在场八十八峰也就来了一半,心下情绪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不对,照说四位师弟师妹们应该一同出行——至少绝对不会放心师青锋和祝巫两人一起走的,那另外两人呢?
林暇念想到在街上听到的少年叫唤声,心中无故的思旧总归不是没有由头的,却是故人相逢不知。
他只好暗叹,还好今天右眼跳得及时。
倒是俞云漾发现了他,一时之间被他一身堪比冬装的行头镇住。
万万想不到,竟然有人大热天穿氅。
要知道,此地位于郁台山如肆城,若说是八百年前的气候那可不一定缺棉袄。可八百年前的天裂日倾地陷,郁台山脉走向笼进东北的燥热和西北的湿闷。
如肆城被青翠的山谷拥绕,是一座朦胧着细雨的城,山风谷风献着落红。
总之,如肆城的温度是绝对不到披氅的的地步。
他无言之际思绪发散又想到自己自六年前下山后再无迹可寻的师兄。
那样君子如玉,除非刻意藏起,不然怎会无名。
这里是八十八峰,真正意义上的桃花源。
它的出口可以开在任意一块土地,从来没有定点,找不出规律。
它的入口只有手持迷谷树制成的木牌,用鲲最靠近尾的脊柱骨制的刻刀,一斧一凿刻上大小四十九个阵完成的令牌,走到八百年前塌的昆仑山脚,这样才能够进八十八峰。
并且这样的木牌只有一块。
值得一提的是,这样难觅踪迹的地方,里面仅仅只是缩了几个人、是一窝子闲散无家的人员拼成的。
先是琢朴捡来了林暇念。
后来是林暇念七七八八捡了几个人。
八十八峰没有名字,这个家也没有。
琢朴一拍手,取名八十八峰。
林暇念也有样学样,为自己捡来的小孩取名。
林暇念为他们取名、教习、授武。
八十八峰办得像模像样,就像个和谐的小宗门。
后林暇念十五岁主动出山。
说是万物有灵。
那天长风万里相送,眷恋地亲吻林暇念的发丝,鸾鸟自顶峰飞下为他祝福赠他尾羽,山脚的山茶花一夜露头爆出似火的红艳。
八十八峰十里不同天,但那天林暇念走过一路的飘雪。
清风念他,鸾鸟祝他,山茶映他。
花丛间“沙沙”声,雪白圆润的虎崽子探头“嗷呜”。
林暇念在虎头上揉一把,对身后坚持送行的师弟妹挥手:“我已经到了。下雪了,快回屋吧。”
情绪还算稳定的白书问:“师兄此行要做什么呢?”
那十五岁的少年耍了个花剑,轻巧地劈向山茶树的枝条。花树没反应过来,他剑尖已然悬着朵山茶,回眸一笑挑到眼泪汪汪的师青锋面前。
“自然是,给世人一点惊艳,横出天榜,甲首我定!”
然后呢?
少年少女伴着幼虎的“嗷呜”,喊着:“师兄,此去经年,一帆风顺,所愿皆成!”
八十八峰都是孩子的喊声,可那少年早已潇洒一挥手,自阵法走出去迎接世外山河了。
如果是那样清风朗月、鲜衣怒马的师兄,自然是不需要心虚躲藏。
但事实就是遍寻不得。
许是有事牵扰了吧。俞云漾想。
这时候又有两个年轻人冲进来,一个女孩嘴里喊着“俞云漾!”,一个男孩被她拉着走。
鲜亮和颓唐两相对比,倒是挺引人注目。
反正风风火火和林暇念擦肩而过,去了角落已有两人的那桌。
师青锋、祝巫……
原来恰是故人归来。
林暇念恍惚一笑。
许微末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朝角落望了一眼。
两人朝前走,上楼住宿时偏又撞见那四人,这次是两人都看了眼对方房间。
“这次秘境鱼龙混杂,千金坊、江晚梁家、锦州谢氏……还有零碎的散修,倒方便我浑水摸鱼。”林暇念往门扉“啪”贴张隔音符。
许微末看着他利落干脆的动作,在狭小的空间里用脚勾过来张马扎坐着笑他:“司长今知道你这样戏耍她吗?”
林暇念浅浅微笑,端的是君子气派:“千金坊作为新生的势力,本就守不住这么大的宝,结果还会是将消息卖给各家以达成合作共赢。”
他脱去外氅,以手掩面偏头咳嗽,是十二分的脆弱,复说:“还有,这不是我在戏耍。许微末,秘境地点是你告诉'江湖人’的。别什么阴谋诡计都往我身上推,好吗?”
江湖人,一位神秘的喇叭存在。
谁都不知道他的交友圈里到底有多少人,但只要他想传递消息,那真是天下九国四千八百七十三城一日之内都能知晓了呢。
某种意义上恐怖的能力,可惜素来不干正事。
听说江湖人接单凭心情,也不知道许微末怎么勾搭上的。
分明是你让我说的。
许微末被林暇念反咬一口也不生气,反而想和林暇念谈论战术:“你说是就是。我能理解你想要报复司长今的举动,也理解你面对秘境诱惑的心。但据我所知,此次吸引而来的势力,不说其它,千金坊和江晚梁家你都站,不怕网破吗?”
林暇念拧眉,展扇给自己递个清凉。
他皮笑肉不笑:“许微末,你以为我想吗?如果不是你要先招惹我,我又怎么会和你互殴至旧伤复发?”
这是在说旧伤复发的事;同时也是说,这场局不得不混。
房间空间不大,许微末的小马扎旁边就是床铺,林暇念一屁.股坐床上,止不住咳。
果然,他和许微末就是犯冲,命里八字不合,相遇成煞。
许微末抱刀,叹道:“我难道就没有因为你去了半条命吗?”
遇林暇念一人,阻我修行。
虽然莫名对他有了探究欲,但果然还是麻烦更多吧。
长久来看,亏了。
“那株药没有办法从别的地方取到吗?”
恰巧林暇念这时候咳出一手的血,他用手背抹干净唇,就伸出手扯许微末的衣裳,直截了当地用许某人的衣服擦手,完全视许微末美人面略微破防嫌弃的表情于无物:“我的药方里缺的药固然不止一味,其它的很多可以用钱买。但祝融草目前受东洲器阁垄断,要靠关系才能取到。它在市面上的价,我砸不起。”
换言之,那药,很贵。
东洲器阁,东洲是地点,器阁是宗门名称。
东洲器阁是天下前八宗的宗门,门内多杂修,功法灵活多变。根据前两年天榜排名变动统计排名,东洲器阁综合实力位列第三。
姓林的碰到姓许的就是倒霉。
第一眼差点没命,第二面没半条命。
总之,都是冲要人命去的。
真是孽缘。
许微末想想林暇念在找自己复仇搏命时丟的一堆堆法器,难得沉默。
如果林暇念说很贵,那大抵真的很贵。
林暇念擦完手,笑:“不过如果你肯把你的刀当掉,那换来的财富买株药而已,绰绰有余。”
许微末微笑:“谢谢你的建议,但还是不要建议为好。这种白日做梦的本事,用出来也只会累到你的嘴。”
开玩笑,许微末为煅那把刀倾尽家才,每次护理都被价钱逼到去接单,他拿刀当老婆护,就差和它长在一起了,怎么可能应允。
打不过,就加入。
林暇念眼睫轻眨,上下嘴皮子一碰:“不好意思,我不应该开你娘子的玩笑。这实在太失礼了。”
许微末赞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
加入困难,就躲。
林暇念战略性摇扇子,要起身拉门:“好了。许公子,闲聊结束。该回房了,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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