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下车时,自家院外停着一辆白色轿车,在路灯光下发着冷凌凌的幽光。
她抿了抿唇,面色不愉地推门进院。
客厅里灯火通明,弯腰在玄关处换鞋,顺手把那束没送出去的花搁在门边鞋柜上。
“爷爷,我回来了。”
坐在沙发里的林霜听到女儿声音,端着茶杯的手指一僵,她没回头,腰背直直地。
许轻走进来,瞟了一眼。
满头乌发盘在脑后,鬓边的碎发都打理成想要的弧度,轻薄柔软的羊绒披肩、浑圆润泽的珍珠耳饰,很像油画里的贵妇人了。
她没叫人,径直走进亮着灯的厨房,阿爷正在里面切水果。
“端出去。”
老许递过来一盘洗得亮晶晶的紫葡萄,还有一盘撒了酸梅粉的新鲜莲雾。
许轻往嘴里扔了块莲雾,“老许你发达了?这个时节买莲雾?”
老许朝外面努了努嘴,示意林霜送来的。
酸梅粉混合着莲雾的味道,齐齐在口中发酵,味道很怪,她吃不下去,吐在了垃圾桶里。
“糖衣炮弹,老许你堕落了,我要向党组织举报你。”
老许拍了她脑门一掌,嘴里斥她一天到晚胡说八道,又推她出去会客。
林霜双腿交叠,坐姿优雅,双手搁在腿上,指甲圆润有光泽。
“你爷爷刚出院,怎么不在家陪着。”
许轻脱了拖鞋,盘坐在沙发上,垂眼玩手机,“阿爷身体很好。”
“好不好是一回事,你陪不陪是另一回事。”
“你也不小了,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在许轻的印象里,林霜一直都是个宽以待己、严于律人的人,说话做事从不内耗、从不自省,就算错到离谱也永远理直气壮。
若她只是一个邻居阿姨,她会觉得这个女人活得真酷,真自在,但她是妈妈。
两人就像磁极的两端,不见面世界太平,非要按在一起,许轻就很想开战,架起机关枪突突全世界。
可老头站在厨房门口冲她打手势,不许她在家里打仗。
林霜端起茶杯浅酌一口茶水,“工作怎么样。”
“就那样。”
“就那样是怎么样,”林霜不悦,视线凌厉,“从小到大你做事总是三分钟热度,一会儿换一个,一会儿换一个,快三十岁了,你能不能对你自己负责一点。”
许轻捏着手机的手指都泛了白,反唇相讥,“怎么,你终于到了知道责任的年纪了。”
“许轻!”林霜将茶杯重重一放,“你说话有没有礼貌,在家这样,在公司也这样吗?!不要仗着小楷是你哥哥——”
许轻“腾”地站起来,屏息收敛怒火,“我爸就我一个女儿,我没有哥哥。”
话不投机半句多。
林霜气白了脸,起身走人,玄关处高跟鞋都穿不稳,抬眼看到鞋柜上的花,问跑来打圆场的老许,女儿个人问题怎么样了。
老许打哈哈,说花是小轻买回来,让他送小张奶奶的。
林霜瞧了瞧老头花白的头发,红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走了。
许轻那头,面无表情站在厨房水槽边,开了一罐啤酒,哐哐哐吞咽。
老许关门回厨房,他很久没沾酒了,趁机也开了一瓶,又拆了袋酒鬼花生,酥脆咸香,很好下酒。
“阿爷,她怎么可以指责我三分钟热度。”许轻喝红了眼,后槽牙咬花生咬得嘎嘣脆。
老许像小时候一样,一下一下拍着孙女的背,“你妈妈说错了。”
“我们家轻轻是最好的孩子。”
在世俗体系里长辈对女孩的正面评价,常常是懂事、孝顺、贴心等等词汇,但在老许这里,他常常觉得心有亏欠,她若真能对什么事都三分钟热度,老许反而放心,只是她每一次都很努力、很用力,做什么都做得很好,也做什么都做得很累。
许轻后天对煽情过敏,也不愿爷爷情绪不好,随口问:“你和小张奶奶怎么样了?”
老许笑呵呵,说小张奶奶看到新墨条和宣纸,高兴得合不拢嘴。
“你有没有替我谢谢小沈啊?”
许轻仰脖喝了口酒,想送他花来的,结果人家不要,还跟她生气,无理取闹得很。
一个两个都很奇怪。
“要谢你自己谢,东西又不是送给我的。”许轻别扭。
老许摸着下巴,品出了点不一样的意味,“那你把他微信推给我。”
许轻没酒量,一瓶就上脸上头,摸出兜里的手机,给他爷推微信。
老许探头瞅了一眼,两人的聊天界面一闪而过,清清白白,啥也没有。
还是年轻啊,有时间浪费,到了他这个年纪,买根香蕉都不买青的,和谁聊得来,看得对眼,当天就得说,谁知道明天还起不起得来。
许轻摇摇晃晃上楼,她今天心情太差了,一定要发泄一下。
回房就开始给徐故楷打电话,他没接,她就发六十秒长语音翻旧账,骂他黑心资本家,骂他早知道两人关系却憋着坏不说,骂他非要冒着疫情风险让她去出差,她发烧隔离的时候恨不得拿刀砍他,还有很多,她骂了足足二十多条,刷屏般源源不尽。
徐故楷看到微信消息,冷笑一声,给她回视频。
许轻挂掉,给人拨了语音电话,接通瞬间,冰冷的资本家声线就跟鬼一样爬了出来。
“你明天是不打算进公司了?”
许轻虽醉,但应答自如,“你后妈说我做事三分钟热度,我正好明天就辞职!”
“在家吗?”
徐故楷听声音知道这人喝醉了,屁大点酒量还当自己是酒仙。
“在啊,怎么,你恼羞成怒也要来当面教训我吗?!”
“证明一下,你在家。”
徐故楷不耐烦跟酒鬼说话,确认安全后就打算挂电话。
“那你等一下,我先化个妆,再换一套衣服,”许轻故意说话恶心人,“你后妈骂我工作不上进,我得得体、优雅。”
徐故楷:.....
当年在内蒙古隔离的时候,两人的房间就在隔壁,她白天蓬头垢面挂阳台晒太阳,晚上边写方案边鬼哭狼嚎,怎么那时候就不要优雅了?
“你什么样我没见过。”
许轻:.....
“不要造谣诽谤,小心我做ppt举报你职场潜规则!”
手机放了外放,她一边喝酒一边跟徐故楷说他后妈的坏话,意图离间他们母子关系。
徐故楷大约在运动,说话声音有点不稳,他说他的户口早就迁出来了,和林女士没有母子关系。
“凭什么你这么容易就断绝了母子关系,这果然是个爱男的世界。”
“喝多了就去睡觉。”
这种命令、规训式的语气瞬间又点燃了她的怒火,“用你教!”
“你和你后妈一样,说话难听,脾气差,我倒了血霉了遇上你们俩。”
当晚的骚扰电话不知是什么时候挂掉的,第二天醒来看到微信记录,她浮肿的脸上是个天塌了的表情。
徐故楷昨晚挂了电话后,发了两个冰冷的字,道歉。
她转了三趟地铁,从城西到公司,林念词看她一副身体被掏空的女鬼状态,“昨晚出去鬼混了?”
许轻拿了她的热拿铁,喝了一大口,“一言难尽。”
林念词下周又要去北城出差,周末恰好是圣诞节,问她有什么计划?
办公室里人出来了,许轻把咖啡还给念词,壮士转身,“我去了。”
办公桌后的徐故楷依旧一身精英装束,纯手工定制黑西装,白衬衫搭配雾蓝领带,西服解了扣子,衬衫下胸肌微微隆起,这人自带压迫感,看人时总自带上位者的傲慢。
“不是说不干了?”
许轻拉开椅子,默默坐下,一句话不敢说。
“辞职信不用当面给,OA上走流程,到我的节点我会批。”
见她不走,“还有事?”
许轻摸了摸鼻子,“不辞职行不行?”
“不行,”徐故楷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里,“当我是你点的鸭吗?骂我一晚上。”
这话也太糙了。
徐故楷悠悠然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开始外放她的语音。
许轻飞速弹起,隔着办公桌,扑过半个身子去抢他的手机,一顿慌乱关闭语音,她转头看向办公室外,万幸关了门,外面没有同事在张望。
她恭恭敬敬地逐条删除那些不堪入耳的语音,再恭恭敬敬双手把手机还了回去。
“老板,干净了,干净了,”许轻说,“我的错,我胆大包天,我脑子挂裤腰带上了,老板再给个机会。”
徐故楷没工夫跟她耍嘴皮子,“下周要和舜华一起开下年度合作方案洽谈会,你也一起去。”
“我的荣幸。”许轻说。
“今年团队经费还没用完,趁着年底前大家都在,你策划个团建方案。”
“责无旁贷。”许轻说。
而后徐故楷嫌弃得挥手让她出去,许轻起身到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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