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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二十三章 积阴地

小说:

谁家马上白面郎

作者:

观尘无声

分类:

穿越架空

那一夜,岑吟做了个梦。她又梦见了青青,两三岁的模样,扎着童子髻,穿着红肚兜朝自己咯咯地笑。

她手里握着一只拨浪鼓,咚咚作响。

“姐姐!姐姐!”

家中仍是旧时摆设,青砖碧瓦,高墙大院。爹爹身材微胖,留着一把胡子,娘亲穿着刺绣的绫罗,笑得温温柔柔。

“青青……”

岑吟呼唤着,伸手想去抱她,却无法近前。

不知此处何方,不知此地何名,不知爹娘何字,不知妹妹何处。

“青青!青青!”

她朝妹妹跑着,却反而越来越远。岑吟徒劳无功地喊着,却猛然摔在了地上。

“我的妹妹啊!”她哭了起来,双手抓着地,用力朝前爬着,“我的爹娘啊!”

哭声回荡在幽幽梦境中。最不愿提及的隐痛,总会在夜深时吞噬人心。

“把妹妹还我啊!”岑吟大声哭着,手指磨出了血迹,“把爹娘还我啊!”

苦楚犹如厉鬼的爪牙,卡着她的咽喉,一点点蚕食她的魂魄。

就在她将被黑夜吞没时,忽然一道金光闪过,沛然佛气充盈四周,无数卍字符盘旋而过,驱散了那萦绕不散的阴气。

一个白衣男子立在她面前,半跪下来,将她轻轻扶起。

“别哭。”

他温和地说着,擦去了岑吟眼角的泪水。

“我一直护着你。”

岑吟只觉得难过。她的泪水止不住,扑扑簌簌自眼角滑落。

那人有些无奈。他沉默片刻后,缓缓将岑吟拉近自己。

“别哭……”

他轻声说着,渐渐将她揽入怀中。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那人微笑着,摸着岑吟的头发说,“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他怀中很暖,声音亦令人安心。岑吟抬起手,抱住了他脊背。她的泪水浸湿了那人的肩头。

“我还找得到妹妹吗?”她啜泣着问。

“自然找得到。”那人笑道,“既是孪生子,必然心有感应。”

“你是何人?”

“我乃奉天命庇护你之人。修行之人皆有护法跟随,凡有所求,必有所应。”

“你是萧——”

“不重要。也莫记得今日噩梦。”那人对她道,“世间事无常,乾坤未定,你我皆困顿难行。但你必要沉住气,待到否极泰来时,终有时来运转日。”

岑吟攒紧了他的衣衫。

一梦离枕,模糊难记。

岑吟神色渐渐安稳。她正睡着,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钝响,像是有重物落地,瞬间将她惊醒了。

她猛然翻身落地,一把将枕下拂尘抓在手里。

“谁在外面?”岑吟厉声道,“是谁?”

“女冠恕罪。”一个少年声音在门外响起道,“枕夜奉少郎君之命守门,却不想睡了过去,摔在地上,惊了女冠休息,实在罪过。”

原来是枕寒星。岑吟稍稍放下心来,缓缓坐在了榻上。

“你自去休息吧,不必守在门外。”

“少郎君之命,枕夜只是奉命行事。”

这参童,还真拿那个白面郎君的话当回事。

也罢了。

岑吟谢过他,又觉得困了,便再度躺下,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甚是安稳。

*********

见岑吟睡了,枕寒星转过头来,静静望着前方不动。

他手里抓着一截断臂,脸上,身上,皆是血迹。血红色的眼珠盯着地面,那上面鲜血淋漓处堆着一滩肉泥,隐约可辨是个人形。

“少郎君之命,若有不速之客,杀之。”他喃喃道。

手中的断臂抽搐了一下。枕寒星将它抬起,端详片刻后,送到嘴边撕扯下一块血肉。

“难吃。”他慢慢地咀嚼着,面无表情道,“如秽物一般,令人作呕。”

一阵笑声传来。他抬起头,看到萧无常立在不远处,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难吃为何不吐掉?”

枕寒星迟疑了。过了片刻,他吐掉了那块烂肉,将那只断手也丢在了地上。

“又弄得这么脏。”萧无常指了指他的衣衫,“好孩子,下次要做得干净点。”

“是,少郎君。”

有些人不自量力,见女道长身上带着的拂尘不似凡品,便起了觊觎之心,甚至用邪术来行巫蛊之诅,落得这样的下场,也不足为惜。

萧无常瞥了那堆肉泥一眼,示意枕寒星去处理下衣上血迹。

但枕寒星却注意到他的肩头湿了一块,微微有些发皱。

“少郎君……”

“无妨。”萧无常道,“你去吧。”

他说着,将手一指,那堆肉便化成了一滩血水,渗透进地下无影无踪了。

枕寒星离开后,萧无常站在门前,转过身背对着门框。他静静地伫立着,唇边带着笑意,像是在想什么事。

天快亮了。屋檐下的灯笼已经烛火微微,随风摇曳着,仿佛随时会熄灭。

一阵风过时,萧无常抬起手来,缓缓盖在了肩膀那一块位置。

“别哭。”他闭上眼,轻声说着,“君故,别哭。”

掌心下一片湿润,浸透了他的衣衫,隐约有些凉意。

*********

岑吟清早时便醒来,发觉柳夫人早已安排了侍女前来伺候她洗漱。那些人就站在外室,拿着毛巾,捧着热水,显然等了有一会了。

这些人鸦雀无声,虽然来往或走或立,却几乎不闻一点脚步声。见她醒了,便拿着东西躬身进来,请她梳洗。

岑吟哪里习惯有人伺候,她叫那些侍女把东西放下,就打发她们出去了。待洗漱完毕,又叫她们进来,把东西拿出去。

打开妆奁时,岑吟下意识地打量着这屋内的摆设,觉得虽然奢华,却有些陈旧,且总有股阴邪气。她心中存疑,想着等下见了萧无常,再同他详细说一说。

那些侍女们收整完毕后,就为岑吟端来了些早茶,都是些素糕饼,素点心,想来是萧无常嘱咐过她们的缘故。

她也不客气,坐下来享用了一番。用毕早膳后,岑吟便回到卧房内将衣服换上。

她今日穿的是那件四方白鹤袍,这衣服材质,样式皆十分特殊。她担心今日大约会有些事故,不得不早做准备,因而把那对太极耳坠也戴上了。

手指触碰到脖颈上的银项圈,冰冰凉凉。岑吟暗道天气有些冷了,也不知青青在哪里,是否有挨饿受冻,是否能有人庇护。

那项圈是五岁儿才佩的,她如今已二十五岁,却从来不曾摘下。这于她而言,是比命还重要之物。

临出门前,她将青峰剑和拂尘置在背上,拢了拢发丝后,便抬手推开了门。

一道日光探入,照亮了有些幽暗的屋子。外面长廊里站着一个白衣男子,正背对着她静静伫立。他扎着极高的马尾,缀着金色发饰和流苏,鬓角那缕碎发随风动着,不时扫过他的耳畔。

听到门开的声音,他侧了下头,接着转过身来。

“你醒了。”

岑吟注意到他闭着双眼,显然是打算把瞎子这个身份扮到最后。不过的确,他闭起眼来倒是俊俏多了。

她打量着萧无常,从他那一袭银纹白衣一直看到敝膝下那只刺绣黑虎。

“你没有别的衣服吗?”岑吟问。

“我的衣服,不是黑,就是白。”萧无常笑道,“绝无它色。”

“这是为何。”

“因为我字无常。”他笑道,“既是无常,自然黑白喽。”

他这话有理有据,岑吟无法反驳。这时一旁闪过一道绿白色的身影,只见枕寒星提着两只九斤黄立在旁边,一副准备妥当的模样。

萧无常将头转向他,见他干干净净的,便满意地笑了。

“我们走吧。”他转过身道,“柳夫人还在等我们呢。”

是等你吧。岑吟暗自腹诽,却没有说出声来。

眼看着萧无常要走,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他让他站住。

“你是个瞎子。”

“我不瞎。”

“你说你是个瞎子。”

“哦……对。”

“瞎而且聋。”

“嗯……较聋,不是全聋。”

“瞎子不会健步如飞吧?”岑吟提醒他道,“虽然我知道你大约闭着眼也能视物,但你是不是该装得更像一点?”

萧无常恍然大悟,连声道有理有理,马上装出一副盲者的样子来,扯住枕寒星要他牵着自己走。

长廊里早有仆人迎了上来,毕恭毕敬地请他们去客堂议事。那客堂就在这酒铺的正中,坐北朝南,倒当真有些气势。

三个人缓步来到屋外,已听得见里面聊天攀谈的声音,看来人已经都到了。

一阵寒风吹来,岑吟觉得鼻子发痒,想来是愈发寒冷了。一旁早有仆人掀开帘子,恭敬地请他们入内。

岑吟却和枕寒星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后退一步,将萧无常独自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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