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因为您也是……山姥切
战场是庆长年间的某段山路,具体年份山姥切长义没细究——时政的任务简报永远写得像阅读理解题,重点散落在三页纸的官样文章里,需要自己提炼。他提炼出的重点是:这段山路历史上发生过小规模遭遇战,有低浓度怨念残留,适合让新编队磨合,顺便清理点低级溯行军。
“适合磨合”。山姥切长义在心里给这个词打了个问号,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调整了下手套腕部的搭扣,确保紧贴皮肤,又检查了刀镡——银色的刀镡擦得能照出人影,上面复杂的雕花里嵌着时政的微型监测符文,此刻安静得像装饰。他的灵力,如同他本人一般,是一种冰冷的、带有金属锐感的银白色,被完美地约束在挺拔的制服之下,只有极细微的边缘处,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上釉过度的瓷器般脆硬的质感。
山姥切国广保持在他斜后方三步远的位置,破旧的白布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和几缕浅金色的发丝。脚步很轻,呼吸也轻,存在感稀薄得像团雾。山姥切长义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时不时落在自己背上,但那视线本身也带着重量——一种小心翼翼的、仿佛随时准备承受贬斥的蜷缩感。每次他稍微侧头,那视线就立刻惊惶地移开,转向路边的树、石头,或者压根不存在的东西。
“紧张?”山姥切长义没回头,语调不高,正好能让对方听见,尾音习惯性地上扬,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
“……没有。”山姥切国广的嗓音从布后面传来,闷闷的,像被布料过滤掉了所有情绪。
“那就好。”山姥切长义说,语气平滑得听不出是陈述还是反讽,“第一次协同任务。记住,战场不是道场,没人会给你摆好架势的时间。尤其对于需要证明自己的刀而言,失误的余地更小。”
山姥切国广没应声。但山姥切长义听见布料被更紧地攥住的、细微的摩擦声。他知道那句话刺中了什么——“仿品”的自觉,以及那自觉之下可能存在的、更深的不安。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观察反应,评估稳定性,是监察官的职责。至于那点细微的……不适感,被他忽略了。
山路越走越窄,两侧的树林逐渐茂密,遮住了下午本就稀疏的阳光。空气里的怨念残留开始变得明显,像陈年血渍干透后的铁锈味,混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但浓度和分布有些古怪,不像是自然散逸,倒像被什么东西隐隐牵引、聚拢在这一小片区域。监测符文开始微微发热,提示附近有灵力扰动。
“左侧,三十米,灌木丛后。”他低声说,同时向左前方跨出半步,刚好把山姥切国广挡在身后半个身位——不是保护,是战术位置。作为监察官兼本次任务指挥,他有责任控制接敌角度,确保观察视野。
灌木丛剧烈晃动,三体溯行军冲了出来。是最基础的步兵型号,铠甲破烂,手里的刀锈得看不清刃,动作僵硬但速度不慢。山姥切长义拔刀,银光一闪,最前面那体的头颅飞了出去,黑血喷溅在旁边的树干上。
另外两体已经冲到面前。山姥切长义侧身避开一刀,刀锋擦着他胸前衣料划过,带起细微的撕裂声。他手腕翻转,刀尖精准地刺入第二体溯行军的咽喉,同时抬脚踹在第三体的膝盖上。骨头碎裂的闷响。
三秒,解决。他收刀,刀身上连血都没沾几滴。回头看向山姥切国广——对方还站在原地,刀拔出了一半,姿势标准但略显僵硬,眼睛盯着地上正在消散的溯行军残骸,像是还没从“可能被评价”的预设中切换出来。
“反应慢了零点五秒。”山姥切长义从怀里抽出块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刀身,每一个动作都精确到近乎仪式,“基础尚可,但缺乏临敌的机变。下次,敌人不会等你。”
“……是。”山姥切国广把刀完全收回鞘里,手指在刀柄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松开,指节有些发白。
山姥切长义把丝帕折好,放回内袋。监测符文的热度降低了些,但没完全消退。他皱眉,看向树林更深处。那种被聚集的怨念感更明显了,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气息,混在铁锈味里。
“继续前进。”他说,但这次没走在前面,而是和山姥切国广并排,“保持最高警惕。情况有异,可能不止低阶杂兵。”
山姥切国广点了点头,握刀的手紧了些,浅金色的睫毛在布料的阴影下微微颤动。
他们又往里前进了大概两百米。树林越来越密,光线几乎透不进来,空气里的铁锈味和那丝甜腻气混杂,浓得让人喉咙发干发紧。监测符文开始持续发烫,像贴在皮肤上的小火炭,提示着异常高浓度的灵力聚合。
山姥切长义停下脚步,抬起左手示意止步。他闭上眼睛,专注感知灵力流动——混乱、粘稠、带着明确恶意的漩涡状,中心点在……
“右侧,五十米,有高浓度聚合点。”他睁开眼,银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可能是自然形成的怨念核心,或者……” 他没说完,但监察官的直觉和某种不祥的熟悉感让他绷紧了神经。这模式,不像单纯的时空修正产物。
话音未落,右侧树林里突然爆开刺眼的白光。
不是自然光,是高度压缩、性质诡异的灵力爆发,带着尖锐的、仿佛能刺痛灵基的嗡鸣。光里冲出五体溯行军——不,绝不是普通型号。它们的铠甲是完整的深黑色,表面流淌着暗沉的光泽,刀身泛着不祥的、如同凝固血液的暗红色,动作迅捷协调得远超寻常,而且……有战术配合的雏形。
两体直扑山姥切长义,一刀斩头,一刀扫腿,封死上下路,默契十足。另外三体冲向山姥切国广,呈三角包围,攻势凌厉。
山姥切长义啧了一声,拔刀格开斩向头颈的一击,金属碰撞声清脆刺耳。同时矮身,暗红色的刀锋擦着他发梢掠过。对方的力量大得惊人,震得他手臂发麻。他立刻变招,刀锋贴着对方的刀身滑削上去——对方竟似预判,及时松手弃刀,后撤半步,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把淬着同样暗红光泽的短刃,毒蛇般刺向他肋下。
有智能,甚至有点过于“活”了。麻烦。
眼角余光里,山姥切国广那边也陷入了缠斗。三体溯行军的配合更紧密,一刀接一刀,带着某种残忍的节奏感,几乎不给喘息机会。山姥切国广的刀法……山姥切长义在格挡间隙分神观察了一瞬——基础扎实,看得出刻苦训练的痕迹,但过于规矩,透着拘谨,仿佛每一招都在担心“是否标准”,缺少那种源于自信的应变与锋芒。他在格挡、闪避,但步伐被逼得不断后退,眼看就要退到一棵粗大杉树的死角。
“别退!稳住阵脚!”山姥切长义低喝,同时旋身一脚狠狠踹开面前敌人的膝侧,想往那边靠拢支援。
但和他缠斗的两体黑色溯行军仿佛接收到指令,攻势瞬间加倍狠辣,一刀斩向他因移动露出的侧腹,一刀阴险地封堵他所有可能的闪避路线。他不得不回防,银白的刀光织成密网。
就在这时,包围山姥切国广的三体溯行军里,突然有一体改变了攻击模式。它放弃了精妙的配合,双手握刀,暗红色的灵光如同燃烧般暴涨,带着全身重量和一股扭曲的、充满蛊惑意味的灵力波动,高高跃起,朝着山姥切国广当头劈下——是毫无保留的舍身一击。
山姥切国广刚勉力格开左右交错袭来的两刀,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体处于短暂的失衡状态,根本来不及躲。
山姥切长义脑子里的某个部分——那个负责计算风险、评估得失、永远冷静得像精密仪器的部分——立刻给出了冰冷的数据:这一刀蕴含的怨念灵力和物理动能,足以劈开常规刀装的防御,直接冲击甚至撕裂灵基核心。生还率,基于现有数据模型,低于百分之三十。救援成功率,考虑到距离、自身被牵制的状态以及另外两体的阻碍,无限趋近于零。
不值得。理性的结论清晰无误。
但身体比冰冷的结论更快。
他硬生生扭转重心,让侧腹撞向原本格挡的刀锋——冰冷的金属切开内务服,划破皮肤,刺痛和更深的寒意同时炸开。借着这股冲力和敌人一瞬间的错愕,他肘击猛撞面前敌人的下颌,在对方踉跄后退的瞬间,将左手始终未出鞘的刀鞘如同投枪般掷出,砸向那个凌空劈下的溯行军。
刀鞘带着银白的残影,精准地砸在暗红刀锋的侧面。“铛!”一声巨响,刀锋被砸得一偏,擦着山姥切国广的肩膀落下,深深砍进了他身后的杉树干里,木屑纷飞。
但危机未解。被山姥切长义撞开的那体溯行军已经调整过来,暗红的刀尖闪烁着嗜血的光,直刺他因投掷刀鞘而完全暴露的后心——他为了创造那一线救援机会,把自己置于了绝地。
距离太近,势头已老,躲不开。
山姥切长义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刀尖刺破最外层衣料的微弱阻力,以及紧随其后、即将到来的、贯穿灵基的冰冷与虚无。四百年的阅历让他对“终结”有一种近乎麻木的认知,但此刻,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不甘,如同冰层下的暗流,倏然划过心底。
然后,视野被一片翻飞的白布充斥。
一个身影带着决绝的力度,撞开了他。
是山姥切国广。
暗红色的刀锋,毫无阻碍地刺入了那片单薄的白布,从左侧肩胛下方深深贯入,刀尖从前胸透出。刀身上附着的、那甜腻而扭曲的怨念灵力,如同找到宿主的寄生虫般瞬间疯狂扩散,漆黑的、蛛网般的纹路顺着伤口蔓延,迅速爬满山姥切国广的本体刀身,从刀镡到刀尖,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时间仿佛被粘稠的介质拉长、凝固。
山姥切长义看见山姥切国广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在剧痛和灵力侵蚀的冲击下收缩成针尖。看见他苍白的嘴唇张开,像是想吸入一丝空气,但只发出一点极轻的、被彻底扼断的抽气声。看见他始终紧握刀柄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然后无力地松开,那振被黑色纹路爬满的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布满落叶和尘土的地上。看见他裹在白布下的、本就单薄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撑,向前软倒——
山姥切长义伸出手,接住了他。
很轻。比想象中还要轻。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正以惊人的速度浸透那粗糙的白布,渗到他环抱的手臂上,黏腻而滚烫。
“伪物君,你……”山姥切长义听见自己的嗓音响起,干涩,沙哑,陌生得不像他自己。监察官的冷静、审神者的优雅、所有精心维持的表象,在这一刻都被那扩散的温热和手中身体细微的颤抖击得粉碎。
山姥切国广在他臂弯里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艰难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额发被冷汗浸湿,粘在皮肤上,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不住地颤抖。但他的眼睛,那双总是低垂躲闪的蓝灰色眼睛,此刻却看着他,异常地专注,甚至带着一丝……了然的平静,仿佛在确认某个终于到来的事实。
然后,山姥切国广很慢、很慢地,扯了扯嘴角。那甚至算不上一个笑容,只是一个因疼痛而扭曲,却又奇异剥离了所有怯懦的弧度。
“您……”他喘了口气,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每个字都清晰地递入长义耳中,“……也是山姥切。”
山姥切长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狠狠拧绞了一下。不是“长义大人”,不是“监察官阁下”,甚至不是“你”。是“山姥切”。这个他们共享的、承载着传说与诅咒、荣耀与阴影的名字,此刻从这振“仿品”口中说出,不带卑微,不带比较,仅仅是一个关乎本质的、沉甸甸的陈述。
剩下的战斗是如何结束的,山姥切长义的记忆有些模糊。他只记得一股冰冷的怒意——并非炽热的暴怒,而是深沉的、仿佛连灵魂都要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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