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发热的记忆
马厩那股热烘烘的味儿像层膜,糊在继国严胜的头发和衣服上,刷子都刷不掉似的。他甩掉刷子上的水,水花溅到旁边信浓藤四郎脚边——那振短刀正蹲在廊下阴凉处,抱着膝盖发呆。
“信浓。”药研从药房探出头,“该换药了。”
信浓慢吞吞站起来,眼神空荡荡地飘过来又飘走。严胜没在意,他自己心里都空荡荡的,没兴趣打探别人。
刚迈出马厩,一个橙色影子炮弹似的撞过来,被他侧身让开了。
“严胜先生!”浦岛虎彻刹住脚,脸上笑容亮得扎眼,背上的龟吉慢半拍地缩了下脖子。“您做完内番啦?正好正好!”
严胜想绕开。“有事?”
“正式介绍您和我二哥认识呀!”浦岛完全没接收到拒绝信号,或者接收了但不在乎,“二哥他平时总在忙远征的事务,要么就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我都找不到机会!您也是那种很认真的人,我觉得你们一定聊得来!”
严胜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目光投向廊下阴影。
一抹耀眼的金色撞入视线。蜂须贺虎彻站在那里,即使是便于活动的内番服,也依旧被他穿出了盛装般的华贵。贴身的工作服外,是纹样繁复的和服与一件材质独特、近乎透明的镂空羽织,其上类似千鸟格的花纹在廊下光中若隐若现。衣领边精致的圆形扁平花边,胸前衣襟左右对称点缀的三枚花饰,无不透露出近乎偏执的讲究。
他身姿笔挺得仿佛连影子都被他约束得规规矩矩。一双蓝眼睛扫过来时带着天然的量尺刻度与锐利审视,从严胜额角未褪尽的鬼眼纹路,量到腰间裹得严实的虚哭神去,停顿,再移开。
“这位是蜂须贺虎彻,我二哥!”浦岛蹦过去,“二哥,这就是继国严胜先生,之前救过我的那位!”
蜂须贺下颌线绷紧了一瞬,目光从严胜腰间收回,礼节性的冷淡中带着审视后的评估。“久闻。浦岛平日多受关照了。”
“契约义务。”严胜回以同样干巴巴的客套,转身。
“请留步。”
严胜侧过半张脸。
“浦岛提及你的剑术风格独特。”蜂须贺字句清晰,像在宣读什么条文,“作为刀剑男士,对‘刀的价值’,有何见解?”
问题砸得突兀。严胜转回身,真正看向对方。那张好看的脸上没有闲聊的松散,只有种紧绷的、近乎审讯的认真。
“价值?”严胜重复,嘴角扯了下,“砍得了敌人,就是好刀。别的,不重要。”
“肤浅。”蜂须贺立刻反驳,声调拔高,“刀的出身、技艺、传承、持刀者品格——这些才构成真正价值。‘砍得了敌人’?与柴刀何异?”
“功能足够。”严胜懒得争。四百年前他或许在意“名刀”“传世”,现在?能护住眼下这点摇摇欲坠的东西,就够了。
“所以,”蜂须贺往前半步,下摆拂过一尘不染的廊沿,“你认为价值仅在于‘使用’的当下?哪怕使用它的……”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严胜额角,“……是非人之物,哪怕它本身传承污浊?”
空气凝了一下。浦岛张了张嘴,没出声。
严胜听懂了那份未尽的尖锐。非人之物,污浊传承。是说他自己,也是说虚哭神去。
就在这时——
“砰”的一声闷响。
三人同时转头。廊下阴凉处,信浓藤四郎整个人软倒在地,脸色惨白得像纸,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药研从药房冲出来:“信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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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房内。
信浓躺在榻上,呼吸急促,额头烫得吓人。他眼睛紧闭,眼皮底下眼珠却在快速转动,像在做噩梦。
“不是伤口感染。”药研快速检查,“灵基波动异常……他在闪回。”
“闪回什么?”严胜站在门口问。
“记忆。”药研头也不抬,“被切除的情绪种子留下的空洞,现在有东西正在往里填——可能是真实记忆,也可能是被压制的碎片。”
南海太郎朝尊闻讯赶来,手里拿着记录板和笔。他推了推眼镜,蹲到信浓旁边,声音放得很低:“信浓,能听见吗?你看见了什么?”
信浓的嘴唇动了动,声音破碎得像被撕开的纸:
“……雪……好冷……”
“雪地里有什么?”
“祭……坛……青石头的……有裂痕……”信浓的呼吸越来越急,“周围……画着东西……发光的线……”
“符纹?”南海迅速记下,“什么样的?”
“像……扭曲的文字……一圈一圈……围着祭坛……”信浓的手突然攥紧被褥,“中间……插着……”
他猛地睁开眼睛。
瞳孔里映不出任何人的脸,只有一片灵视开启时瞳孔深处的纹路流转。
“刀……”他喃喃,“七支……刀……”
房间里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半拍。
严胜腰间,虚哭神去突然传来一阵剧震——不是之前的轻微嗡鸣,是整个刀身在鞘里疯狂撞击内壁的、近乎挣扎的震动。布裹下的刀身传来不祥的、剧烈的脉动,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同时睁开,冰冷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
严胜死死按住刀柄,但虚哭神去的反抗力道大得惊人。他额头青筋暴起,额角那几道鬼眼纹路开始发烫——
信浓的声音还在继续,梦呓般飘忽:
“他们……穿着白衣服……袖口……有徽记……”
南海立刻追问:“什么样的徽记?”
“……纯白的……羽翼……围着一把剑……”信浓每说一个字,呼吸就更急促一分,“他们拿着……那把七支刀……刀身是……纯黑的……吸光……所有的光……”
“刀插进祭坛时,你感觉到了什么?”
信浓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的表情——像哭,又像笑。
“……不疼……”他声音轻得像羽毛,“凉凉的……舒服……好像……终于被看见了……被特别地……选中了……”
药研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种子激活时的虚假快感。典型的情绪污染手法。”
南海快速记录,笔尖几乎要划破纸面。他抬头看向严胜——以及严胜腰间那振震得越来越凶的刀。
“严胜君,”南海声音紧绷,“你的刀——”
话音未落,信浓突然尖叫起来。
不是痛苦的尖叫,是那种被什么东西攫住喉咙、硬挤出来的、短促刺耳的尖鸣。他整个人弓起身,手指死死抠进榻榻米缝隙,眼睛瞪大到极限——
“刀……刀在说话……”他嘶哑地喊,“祭坛周围……不止我……还有别的……短刀……打刀……太刀……都被钉在那里……七支刀的光……伸出来的触须……金色的……扎进灵基里……黑色的藤蔓……长出来……长出来——”
信浓的尖叫戛然而止。
他像被掐断电源的机器,整个人瘫软下去,只剩下剧烈起伏的胸口和空洞的眼神。
房间里一片死寂。
只有虚哭神去还在震——但现在,那震动变了。不再是挣扎,而是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像是刀身在哀嚎。
严胜脑子里“嗡”的一声。
一股冰冷刺骨的绝望感,混杂着古老的愤怒,如同冰锥般通过虚哭神去的共鸣,狠狠扎进他的灵基深处。没有具体的画面,只有一种压倒性的感知:一振刀正在被贯穿、被钉死、在纯粹的黑暗中发出他听不见却仿佛源自灵魂本身的哀鸣。
那感觉与他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产生了可怖的共振——不是画面,而是那种被否定、被撕裂、一切价值归于虚无的绝境。
严胜踉跄一步,扶住门框。心悸感像冰锥一样扎进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严胜先生?”浦岛小声问。
严胜没回答。他死死按住腰间的刀,手指关节泛白。虚哭神去的震动慢慢平息下来,但刀鞘深处传来的那种冰冷的、憎恶的余波,还在他指尖萦绕。
南海站起来,表情凝重得可怕。
“不止是情绪种子。”他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眉心,“‘七支刀’在此并非历史原物,而是被改造的灵力传导与污染植入装置。信浓描述的符纹模式……”他快速翻动手里的笔记,“……与我档案中记载的至少三起未解决的刀剑失踪案现场残留符纹高度吻合。”
他抬起头,看向房间里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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