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巴黎证券交易所的穹顶下,雷蒙的漆皮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节拍。他第三次掏出镀金怀表——这是祖父在七月王朝鼎盛时期购置的。从那时起布兰德利家族就在金融市场上掌握着话语权。表盖内侧刻着布兰德利家族的百合花荆棘纹章——分针正卡在罗马数字Ⅷ与Ⅸ之间,仿佛连机械都在抗拒他的焦虑。
“PLM,一百七十七法郎!”报价员的嘶吼穿过汗湿的人群。雷蒙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股票凭证边缘的防伪水印,那些印着火车头图案的淡蓝色纸片在他掌心发烫。玻璃天窗投下的光柱里浮动着无数纸屑,就像无数梦幻的泡沫。
“178!179!上帝啊它还在涨!”
穿绿马甲的掮客挤过来,身上带着因激动而格外浓厚的汗味:“布兰德利先生,马赛刚传来消息,里昂段的枕木铺装进度比预期快两周!”
雷蒙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能想象那些红松木浸着焦油的场景,蒸汽打桩机正将法兰西的血管钉进地中海沿岸。去年他以87法郎建仓时,这群人还嘲笑PLM是 “Pauvre Ligne Maudite”——破产铁路联盟。如今同样的嘴脸却贴上来谄笑,仿佛他是罗斯柴尔德再世。
当股价突破180法郎时,雷蒙的衬衫后背已能拧出水来。他躲进经纪人间,黄铜挂钩上挂满待签的羊皮纸合约,墨水瓶在隔壁电报机的震颤中泛起涟漪。抽屉最深处躺着林岚的指示卡。
和去年他们刚开始合作时一样,林岚事先定好交易原则写在指示卡上,他则负责随机应变。现在,最上面一张卡片上字迹锋利如刀:
“PLM清仓线:180法郎。”
理智和贪婪在撕扯着他。
他不理解为什么林岚认定了180这个数字。窗外的阳光依然灿烂。报价板上的粉笔数字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布兰德利先生!”学徒工冲进来,腋下夹着刚油印的《铁路周刊》,“南锡段的土地征用纠纷解决了!通往马赛的铁路通车在即!”
雷蒙抓过报纸,铅字在视网膜上灼出残影。他想起上周在林岚书房看到的曲线图——那些用红墨水标注的峰值盘旋在他脑海中,仿佛生出了魔力。
雷蒙抓起外套冲向交易所外:
“该死!我必须得到解释!”
敞篷马车驶过圣安东尼街时,阳光突然被乌云吞噬,春雷劈开了交易所的穹顶。雨水顺着雷蒙的丝质礼帽淌进衣领,他却觉得浑身滚烫。林岚的宅邸在雨幕中浮现,铸铁栏杆上攀援的紫藤被打得支离破碎,如同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你知道现在抛售会少赚多少吗?!”艾洛伊丝打开宅门时,雷蒙的丝绸衬领已被雨水淋湿。他冲过挂满印象派油画的走廊,冲着客厅大喊大叫。
“布兰德利先生!夫人今日去练习骑马了!请您先到书房休息一下。她很快就会回来。”艾洛伊丝小跑着跟上来,将手中抱着的毛毯递给雷蒙。
圣克卢马场。
橡树林筛下细碎光斑,马匹的侧鞍在林岚看来仿佛是座危险的吊桥。她攥紧缰绳,姿势僵硬,但腰背挺直,目不斜视,充分显示了倔强不服输的英雄气概。
“脚跟下沉,膝盖放松。”霍尔特策马贴近,马鞭虚点她小腿,“您太紧张了,夫人。”
林岚的坐骑突然不安地扬蹄,她赶紧抱住马脖子,黑纱骑帽被风掀起,露出额角的细汗:“看来紧张的不止我一个。”
两匹马并辔徐行时,远处塞纳河上的驳船正满载货物缓缓驶过。林岚的目光掠过霍尔特腰间的柯尔特手枪,这个军火贩子一直枪不离身。
波兰流亡贵族舞会已经过去了两月。林岚为霍尔特的公司重新拟定了棉花和纺织品的套期保值策略,以减少价格急速下跌带来的亏损。作为答谢,霍尔特承诺在巴黎时抽空教导林岚骑术和枪法。
“听说美国北方的银行家们在囤积缝纫机。”林岚轻抚马匹侧颈,向霍尔特了解大洋西面的消息,“一台胜家牌缝纫机能顶三个女工?”
“他们希望能通过机器来增加产量、降低价格,以抢回英国人占领的市场。”霍尔特轻笑,“经济越差时。资本家们就会越疯狂。”
“所以您打兵工厂的主意?你认为会发生冲突甚至战争?”林岚眯着眼打量霍尔特,试探地问道。
霍尔特却挑挑眉,不看林岚,只是用马鞭催促马儿快行,“该来的总会来。您看天边的乌云,我们再不回去就被困在雨里了。”
林岚回到圣日耳曼区的宅邸时,雷蒙已经急得像一只困在玻璃瓶里的苍蝇。
“你知道今天PLM涨到多少了吗?”他挥舞着皱巴巴的行情单,数字“183”赫然在目。
“再看看这个!”他将《铁路周刊》拍在桃花心木桌上,墨迹在在此前的雨水中晕染开,“南锡、里昂、马赛——全线利好!连拿破仑三世都打算赐予PLM皇室认证!”
“所有人都坚信PLM会站上200法郎,你知道现在抛售会少赚多少?”雷蒙仿佛要抓住林岚双肩般狂躁,“整整二十万法郎!足够买下一座勃艮第的葡萄园!”
林岚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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