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二字,没有人听不明白,除却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无论是字面或是引意,大抵背后所含的,都是沉重之惨剧。
荀令申很聪明,他听得懂,自然也明白。
“你是说,我会死对吗?而他们,还活着,甚至活得好好的对吗?”
姜妘微微点了点头,虽无天理,可已然发生,是既定之事实。
荀令申惨笑一声,只觉得心中恨意快压得他喘息不及。
须回见状,心底泛上同情,出声安慰了几句:“你放心,两百多天后,古通斯及其罪恶多端的族人也会死。”
荀令申闻言,眼中悲切退散了许多,眸中是前所未有的希望。
“当真?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须回点头:“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得信小水。”
荀令申目光移开,正正好落在姜妘身上,那双始终潜藏情绪的眼,从未如此亮过,可期盼之余,紧紧握着的手,指尖嵌入掌心,血迹沾染衣袖。
他不敢言语,怕问出口,得来的却是失望。
姜妘对上他眼底期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荀令申揪着的心,总算安了下来。
他像是瞬息苍老,鬓发刹那间花白,可身子却是轻松的。
他就那样躺在天地之间,像是在等着死亡的来临。
这般景象,虽令人动容,可还有正事要做……更何况此乃幻象,是姜妘以问骨为引,编织的与被问之人,所想所历,一般无二之幻象。
她不得不打断荀令申此刻安宁,温声道:“荀郎君,我给你算了一卦,两个时辰后你会死,死后会被分尸分食,因此在此之前,我必须问完剩余问题,很抱歉打扰了你最后的安宁。”
荀令申闻言,自地上坐起,恭敬问姜妘:“姜娘子请问。”
“好。第二问,荀郎君在荀家日久,可知古通斯他们,是否与周老被害案有关?”
荀令申道:“姜娘子猜得不错,周老之死,的确与古通斯有关。古通斯假借我荀家之名,与周老在内的越州其余名流文豪交好,但为了共谋塔山之利,主动与顾家勾结,周老正是无意间撞破了此事,才被他们害死的。”他满眼自责,“若我早日杀了他们,或许周老就不会死了。”
姜妘安慰道:“此事你尽力了,无需为自己再上一层枷锁。我的第二问问完了,第三问是,荀令申,你可有执念。”
此问一出,须回与荀令申皆是一愣。
须回急得险些要语无伦次:“小水,你想做什么?这不符合规矩,你的生命值不多了,从顾琳那收来的生命值都还未入账,你别乱来啊!”
姜妘却只是眸间含笑,柔柔望着他,似在宽慰:“你放心,我有分寸,况且老板也不会让我死的。”
“那可不一定!”须回仍旧不放心,“算我求你了小水,我真的不想你死,也不想你离开我!”
姜妘无奈:“好了好了,你怎么却越来越啰嗦了,你放心好,我可舍不得死。我已经想到了规避被扣生命值的法子。”
须回不懂,可他选择了信任,其实除却信任,他更了解姜妘脾气,一根筋得很,八匹马都难追。
“好吧,那你可要说话算数,你若死了,我可不独活。”
他一把伞,倒蛮大义凛然,姜妘欣慰极了,踮起脚尖,堪堪能拍到须回肩膀。
她心中感慨,这孩子怎得又长高了。
“你蹲下来些。”
“嗯?”须回没听明白,但听话照做。
姜妘忽得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当真像极了姐姐宠溺弟弟。
“没想到你还有殉葬的气节,主人我呀,颇为感动。”
须回嘀咕道:“不是殉葬,是殉情。”
“什么?”姜妘未听清。
须回慌乱挪开眼:“没没什么……”
姜妘莞尔一笑:“既然没什么,那你就,先睡一觉。”
“睡一觉?什么睡一觉?”须回蒙圈极了。
姜妘不语,只是骤然伸手,一把扯下他脖颈处的半块红色琉璃挂坠。
刹那间,人形须回便消失不见,而那原处,只余一把红色纸伞,闪着微弱之光。
姜妘轻轻抬手,握紧须回,只见一方院落之间,执伞而立之人,缓缓开道:“荀令申,第三问,你可有执念。”
荀令申满脸惊叹,一五一十回道:“我有……”
“不,你不该这么回答。”姜妘忽得打断他。
荀令申不懂:“那应当如何回答?”
姜妘未有一言,只手掌轻抬,刹那便有一页纸张显现于眼前。
纸上所写,图文俱全,即使目不识丁,也能知晓其意。
“这是祈伞之规,上面的字,非亡魂鬼怪不可见,但我给你申请了特批,所以你先看一遍,而后照着上头所言去做。”
荀令申望着那“祈伞之规”,只觉得打开了从未见过之世界。
他惊叹道:“所以这上头所说的祈伞者和执伞者是真实存在?”
“是的。”
“上面写着:执伞者常年手执一把红色,伞坠红色琉璃,专司去执念渡苍生之职,是华夏之地万千生灵的灵魂摆渡人,姜娘子,这执伞者……”
他抬眸之际,目光不由自主地落于须回之上,顿时怔住。
“难道说,姜娘子你就是这书上所说的……”
“执伞者。”
“没错没错,是执伞者!那这祈伞者是……”
他话音又断,抬眸之际,却见伞下女子平静的眸子里,无波无澜,那一瞬,他好似恍然大悟。
“因此,我就是那个祈伞者,姜娘子的意思是,可以帮我实现我的愿望,去除我心中执念?”
姜妘温声道:“我们只助祈伞者去除执念,荀郎君,你可愿做祈伞者,可愿典当生命以换执念消?”
“我愿意我愿意!”荀令申片刻不曾犹豫,“多谢姜娘子,多谢姜娘子!”
言罢,他便学着书上所述,取指尖之血,口中念着:“华夏之民,血脉之契,以吾之血,唤吾主,魂兮而归!”
咒语念罢之际,地上那绘有金乌之图腾,也已显现。
寰宇降落冰雪一簇,落在图腾正中心,倏忽间“灰飞烟灭”
便也是灰飞烟灭之间,姜妘手腕处红色琉璃异动,须回伞面亦闪过微光。
只见她左手执伞,脚下冰痕之力丛生,微微低首,垂眸望向荀令申。
“荀令申,你的执念是什么?”
荀令申恭敬极了:“姜娘子,信徒所求,唯有一愿,愿我荀家传承,生生不息。”
他言辞恳切,所求只为荀家,却不为自身。
姜妘并未觉着诧异,她唤出《执伞祈示录》,鼻尖戴上那副眼镜,手持黑白毛笔,轻轻一点,便有一页骤然而显。
她缓缓道:“荀令申,洛阳城人,后唐天成二年生人。所求,荀家传承生生不息。共收取,一成寿数作为交换,故,其卒年为投胎转世之后十五岁那年。”
语毕,冰痕之力散去,姜妘将半块红色琉璃回归须回之身。
“我该走了,荀郎君多保重。”
怎料姜妘只迈出一步,便有一道天雷生生劈下!
可却止步于一寸之间,只因寰宇深处,一股冰痕之力骤然降落,其威之巨,竟能与天罚相庭抗礼。
电光火石闪过,冰痕之力化作飞雪漫天,落入人间。
天罚,亦化解于无形。
“小水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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