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烛火昏暗得厉害。
因着即将就寝,只留了床榻旁烛台上的一盏蜡烛,伴随着夜里的微风,火光微弱。
赵颐眉头蹙紧,幽暗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件东西上。
绯红的、轻薄的、细腻柔滑的。
指尖触碰到那边缘时浑然一顿,分明带着疑虑,手还是落了下去。
下一瞬,却像是无意碰到粘腻水滑的小蛇般,倏地将东西甩回去,他霍然起身,急速退到床榻外。
意识到那是什么,赵颐心下猛跳,眼睫跟着发颤。
就好似孟夏时节的凌晨,茂盛的草丛常染着霜露,尤是山间的溪流旁,稍不留神就会惊扰了毒蛇。
缠上来,咬上去,不过一息之间,要么丢了命,要么劳费好些年月去修养身子或忘却恐惧。
赵颐深以为然。
那身小衣依旧静静地躺在那儿,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腹竟不自觉地捻了捻。
他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荔香,混着满屋的柑橘味。
半晌,赵颐闭上眼,深深吐出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视线落回床榻。
那衣裳被他一甩,系带四散,毫不遮掩地在衾被一角铺开,近乎张狂地占据他的床榻。
桃红的布料上,右下角是一片辛夷花,花簇明媚秾丽,而簇簇琼花间,绣了一个“怜”字,是用银线绣的小篆,圆劲均匀间不失婉转流畅,煞是惹眼。
——她刺字时最喜用小篆。
赵颐盯着那个“怜”字,想起弱冠之时她送自己的帕子,一样的绣风,细腻地绣着“春卿”二字,眉头微微蹙起,薄唇紧抿。
她竟然将这衣裳落在他的寝屋,他的床榻。
赵颐默然盯着那件小衣良久,她对女红素来熟稔,不难看出这件小衣是她亲自绣制的。
可她究竟想做甚?
宅中寂寞才想引诱他,还是对当年的情谊难以忘怀?
思及此,赵颐敛下眉,又摇了摇头。
她就算是引诱他,都带着怨恨,怎会是忘不了过往情谊。
赵颐叹了口气,坐回榻上。
男女爱欲也好,憎恨也罢,都于他无关。
□□内宅与背德行径在他眼中哪怕有再多缘由,无论迫不得已还是情不自禁,依旧遮掩不了其中的无序无伦。
他不能触碰,亦不能触动,哪怕一个念头也不准有。
可当他余光再次瞥见床尾,却还是隔着丝帕以迅疾之速攥住那件小衣站起身。
接着“吱呀”一声打开柜子,找了个木匣子扔进去,再“啪”一声阖上柜子。
屋内又陷入寂静,只剩下他不轻不重的呼吸声。
赵颐快步推开净室的门,手上打了胰子,在水中反复揉搓。不知过了多久,他抬手闻了闻,没再闻到那股气味才折身回到寝屋。
至于那件衣裳……
只待天一亮,找人送回去便是。
.
萧怜先前昏睡了八九个时辰,眼下正清醒,一丝睡意也没有。
她褪下衣裳,背对着铜镜回过头。
秋月方才给她换了药,眼下还未重新缠上纱布,伤口是个一寸宽的口子,血虽然止住了,但只凝了一层薄薄的血痂,湿湿黏黏的,触目惊心。
实在难看。
也实在疼,一阵阵的,针扎一般。
秋月又上前帮她缠纱布,为了方便,萧怜赤着上身半趴在榻上。两个人手都不利索,废了好一番劲。
众妙堂的床榻都不够柔软,顶多就是床单下添了床棉被,睡得萧怜骨头疼,越发没有睡意了。
秋月跟着她一同住在众妙堂,这个点已困得不成样了,但出于担心一直撑着。
她眼眶泛着红,动着动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小夫人,一定很疼罢……要不要再喝点止疼的药?”
萧怜扬了扬嘴角,“不必,傻姑娘别哭了,担忧担忧你的手罢。”
见秋月还是红着眼,萧怜转过身,拉过她的手,拆了她手上那层较薄的纱布,指甲盖扣了黄豆大小的药膏涂在她掌心。
“多谢小夫人……”秋月抿了抿唇,又想起件事来,“说也奇怪,今夜张嬷嬷竟然没送药过来,难道她们知道您中伤之事了?”
萧怜勾唇,“当然不知道。”
秋月挠了挠脑袋,恍然大悟,“是二公子,二公子果然良善……”
秋月还想说什么,萧怜伸出手指竖在唇前,示意她莫再说下去。
“好了,你也受了伤,困了就早些休息。”
打发秋月睡着后,萧怜闲得无趣,园内都是紧盯着她的人,她自然不能再深夜乱走,更无事解闷。
前夜发生了那样的事,赵颐允许她住在这,必定安排好了人手。
萧怜拿过外衣披在肩上,在院子里晃悠,中庭是颗梅树,树干崎岖错乱,庞大的树冠遮蔽了过半的视野,满树的梅子。
又走到书房,垂眸摆弄桌案上的呈文,看了两眼觉着无趣,开始打探书房的陈设,依旧是上次来时的模样。
除了桌椅书架,连盏香炉都没有。
无趣,和他一样无趣。
萧怜拿过砚台在手中胡看,甚至没瞧见一个花纹,清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非常赵颐的性子。
赵颐从书房回了寝屋后就没了动静。
她又转身朝他的寝屋去,正欲看看她留下物件后,他的反应。
就是不知他栓没栓门,萧怜伸出左手正欲推门,一条手臂霍然拦在跟前。
萧怜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后,手掌按在胸口顺着气,“你有事?”
青山冷着脸,“这话应该我问萧姨娘。”
住在夫兄的院中不说,还深夜闯人寝屋,哪家的道理?
鉴于前夜的阴影,萧怜被吓得脸色发白,无声地和青山对望片刻,淡声道:“有东西落在主屋了,正想去拿。”
青山显然不信,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日晷上。
申时了。
视线又落在萧怜身上,上下打探,道:“因为萧姨娘的事,公子一天一夜没睡,姨娘就是这般报答的?什么东西不能白日来拿,非要打扰公子休息?”
这人说话当真尖锐。
无怪赵颐这般温和的人喜欢将青山带在身边,原来是话都替他说了。
萧怜捻了捻指腹,笑问:“你怎知他睡没睡,又怎知他不准我进去?”
听着这荒谬的话,青山气笑了,“都快天亮了,公子难不成是铁人不必睡觉的?再说了,您是三公子的人,公子怎么可能允许您进去。”
话音落下,夜里落针可闻,静谧得只剩下极轻的风声和呼吸声。
萧怜静静站在一旁,嘴角的弧度渐渐平复。
门牖发出“吱呀”的声响,一道略重的呼吸声从门缝中溢出来,急促又压抑。
青山闻声一顿,眉头飞皱。
萧怜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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