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走在队伍前方，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她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或许下一秒就会在某个阴暗的洞穴里，看到薇琳被藤蛇腐蚀得支离破碎的骸骨。这个念头像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脏。
三天前那场惨烈的遭遇战仍历历在目。
当看到施罗德留下的定位符在面向西北时突然泛起幽光，肯尼斯团长布满血丝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这个发现像黑暗中的萤火，让濒临崩溃的探险队重新燃起微弱的希望。
但是，队伍里仅存的几名法师，他们的低语起初像枯叶摩擦，微不可闻。
艾斯竖起了耳朵，倾听他们的私语。
“空气中的魔素……”
“……混乱而暴戾……”
“……法师战斗……”
他们的神态焦虑而惊慌。
传言无声地在疲惫的队伍里蔓延开来——必定是近处有难以想象的大型魔法被施展，才会引发如此广阔范围的魔素涟漪。
可讽刺又令人恐惧的是，笼罩这片古老禁地的禁魔效果却丝毫未减，法师们依旧连最微弱的火花都无法点燃。
这种矛盾的压抑感，几乎要扼住喉咙。
而另外的噩耗来得毫无征兆。负责指引方向的法师猛地停下，难以置信地瞪着手心里那枚失去所有光泽、裂纹遍布的定位符。施罗德留下的定位符，它失效了。
“怎么办？”有人哑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有答案。沉默良久，团长肯尼斯的手最终指向了魔素紊乱最为剧烈的方向。那是唯一异常的信号，是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或许通向真相、或许通向毁灭的稻草。队伍只能硬着头皮，走向那片躁动不安的源头。
但是很快，林间的光线似乎变得更加晦暗，并非来自乌云，而是一种弥漫开的、带着不祥色彩的昏黄。
雷德最先感应到，他猛地抬头，看向上方尖叫着散开的鸟群，脸上血色尽褪：“不对……上面！”
几乎就在同时，头顶传来了声音。那不是雨点敲打叶片的啪嗒声，而是……嘶嘶声。一种细微而密集的、令人牙酸的腐蚀声！
“酸雨！”
第一滴“雨”穿过层叠的枝叶，滴落在艾斯身旁的树干上。伴随着一声清晰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嗤——”，坚硬的暗色树皮瞬间被蚀出一个焦黑的小坑，冒起一缕极淡的白烟。
“打开护盾符！找掩护！厚重叶片下面！岩石底下！任何东西！”肯尼斯的咆哮声炸响。
死寂的队伍瞬间炸开，求生的本能驱赶着所有人连滚带爬地扑向最近的庇护所。沉重的阔叶植物被疯狂地扯倒，人们蜷缩在巨大的叶片下，或是挤进凹陷的岩层缝隙里。
嘶嘶声骤然变得密集，从令人不安的背景音变成了主宰一切的恐怖合唱。黄色的雨滴穿透了森林的冠盖，无情地洒落。它们落在苔藓上，翠绿的绒毯立刻变得焦黄溃烂；落在裸露的根茎上，木头被蚀出密密麻麻的凹痕；落在一只来不及收起的皮质水袋上，坚韧的皮革瞬间被烧穿，里面的清水混着溶解的皮革汩汩流出，发出难闻的气味。
艾斯蜷缩在一棵针叶松下，多层的细密枝条护住了大部分身体。护盾符浅蓝色的光闪烁着，保护着队员们不小心露在遮挡物之外的部分。
酸雨笼罩之下，万物都在无声地痛苦呻吟。
可能是所有人的祈祷应验了，酸雨下了一小会儿停下了。
虽然没有人死亡，但个别人打开护符的时机太晚，受了不同程度的灼伤。
休息了一晚上，队伍再次出发，但可以说，所有人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突然，最前方的战士猛地举起拳头——这是停止前进的手势。
艾斯的瞳孔骤然收缩。在三十码外扭曲的树影间，几个蹒跚的人影正逆光而来。当晨雾被风撕开的刹那，她看清了那个搀扶着他人的、熟悉的红发身影。薇琳外袍已经破烂不堪，但那双碧色的眼睛依然有神——诸神在上，那确实是她以为永远失去的朋友。
帐篷内，薇琳裹着毛毯坐在角落，她手里的茶水温热。
肯尼斯团长坐在主位，眉头紧锁，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幸存的几名法师正断断续续地讲述着他们的遭遇。
当米拉娜提到“施罗德”其实是由人假扮，并且已经因为试图出逃的恶龙哄骗，被吸干生命力而亡时，肯尼斯的脸抽搐了一下，帐篷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这个说法是他们在返回途中反复讨论后决定的。真相太过骇人，牵扯到龙族、禁忌魔法，以及……薇琳的母亲，伊莎贝拉。
他们都知道，假扮施罗德的尤利死去的事，而伊莎贝拉——那位传说中的七星法师、龙语魔法的持有者、能够破碎虚空的传奇人物——才是造成尤利死亡、她们获救的真正原因。而现在，这个秘密被他们几个共同保守着。
“我认识的这个人的母亲……是那样的存在？”每个人心里都闪过这个念头，既震撼又微妙。她们偷瞄了一眼薇琳，她安静得像一尊雕像，仿佛与这场谈话毫无关系。
肯尼斯团长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薇琳身上，似乎在等待她的反应。但她只是轻轻放下茶杯，低声说道：“……事情已经结束了。”
没有人再追问。有些真相，或许永远不该被揭开。
肯尼斯的手指在地图上黑石山的位置重重敲了两下，眼中闪烁着失望的光芒。“实在太可惜了，没有找到龙的宝藏……”
大家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一次探险的成本如此高，包括了数条人命，而目前的收获只有寥寥几片龙鳞。
帐篷内陷入沉默。
“等等。如果团长你是对没得到宝藏感到遗憾。”米拉娜突然站起身，从腰间解下一串灰扑扑的空间袋。皮质袋面上古老的魔法纹路已经黯淡，但依然能看出它们曾经属于不同流派的法师。
“我们撤离前收集了这些。”
她解开第一个空间袋的束绳，哗啦一声倒出一堆物品。数柄镶嵌着各色宝石的法杖滚落到地上；几枚刻着古代符文的戒指叮叮当当散落开来；几件绣着星辰图案的法师袍飘然展开，有的袖口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一堆不知道有没有失效的卷轴和几件破损的魔法物品。
第二个袋子倾倒出的东西更令人心惊：一本封面刻画着复杂法阵的法术书；三颗悬浮的水晶球内部闪烁着雷光；一把匕首的刃身上流淌着暗红色的能量。
第三个空间袋中滚落的知名和不知名矿石、魔兽皮毛交错在一起。
“这些都是……”一位老法师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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