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陷入踟蹰。
几根金针不可怕,可怕的是上面的毒。
暴雨如天河决堤,倾盆而下。李相宁从屋檐下走了出来,走进雨中,停在了姜别的对面。
他阴鸷的双眼盯着姜别很久,半晌才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不敢。”
轻飘飘三字出口,淹没在大雨里。
姜别掀起眼皮,“你说我下毒,证据何在?”
李相宁脸色骤沉。
姜别目不斜视地看着李相宁,二人之间本还隔着一段距离,他却突然向前一步。
“没有证据还在这里大放厥词,是因为只有我每日侍奉师父前后,便妄下定断此毒出自我手?”
他每说一句便迫进一步,直至与李相宁面对面而立,便稍微仰起头,看着他道:“你觉得我是凶手,还是说……你希望我是凶手?”
最后这句话以气声送出,姜别抬起眸,平静地看进李相宁几乎暴怒的双眼,以只容二人听到的声音道:“李相宁,证据呢?拿证据出来,我姜别愿意伏法。”
盛怒之下,李相宁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看见姜别银面具下微微勾起的唇角,又想起过去的十五年里,每次当他将这人逼入绝境时,对方都会露出这样讥诮的笑。
和现在这般,根本如出一辙。
那年姜别十三岁,明明是卑贱乞丐出身,却偏偏被姜越收为义子,受尽宠爱。
李相宁咽不下这口气,他想让姜别知难而退,他要逼姜别自己走。
……最开始只是克扣饭食,后来是不给过冬的棉被,再后来便愈演愈烈。李相宁越来越不择手段,越来越想要姜别死……可这人偏偏像山间野草,越是摧折,就越是疯长。
“李相宁,你没本事,只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姜别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李相宁突然想起去年的冬天,这人被他随便找的由头罚跪三天后,也是这样笑着对他说:
——师兄有种,干脆杀了我?
铮!
玄铁剑完全出鞘,李相宁郁结了十五年的愤恨与嫉妒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爆发。
“我杀了你——”
他怒吼一声提剑而至,却见一道白色身影从院外急匆匆冲了进来,直接撞进二人之间,死死按住李相宁握剑的手:“相宁,万万不可!”
来人便是姜越的大弟子,宴飞英。
他此刻发冠歪斜,站在雨里时比水鬼一样的姜别还要狼狈。
“不能杀他!”他将李相宁拉退一步,彻底拉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若姜师弟身死,师父所中之毒将再无从可解!”
“放手!”李相宁怒吼,“让我杀了这个畜生!”
宴飞英执拗不松,片刻后李相宁终于冷静下来。宴飞英松了一口气,伏在李相宁耳畔说了一句什么,李相宁双目突然一瞪,却没再说别的,咬着牙退了下去。
宴飞英回过头来,看向姜别,温声道:“师弟,门规森严,我虽然不想信这一切都是出自你手……但只要你交出解药……我会求师父饶你一命的。”
姜别只道:“我没做过,何来解药。”
宴飞英叹了口气,神色间的疲惫几乎一览无余。
“证据已经俱全了,姜师弟,你再辩驳也不会有任何意义,还不如尽快认罪,以求得师父和一众同门的宽恕才是啊。”
“证据?”姜别忽然笑了一声,“你们唯一的证据就是李相宁的口供,他憎恶我许久他,他说的话如何能信?”
“住口!”李相宁怒喝,“你意思我栽赃你不成?”
“不然呢?”
“姜别——!”
“都别吵了,”宴飞英揉了揉额角,似乎已是精疲力尽,“姜师弟,师父收藏的那本夜明集的誊本丢了。”
闻言,众人均是一怔。
《夜明集》是医毒两道最为有名的毒经,那誊本也来之不易,姜越一直将之收藏在药库里,无谷主令不得出入,唯有姜别是个例外。
换言之,在所有人眼中,夜明集誊本丢失,最大可能就是姜别所为。
而姜别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宴飞英顿了顿,又道:“我怀疑师父所中之毒……是红玉莹。”
四周彻底陷入寂静。
这是传说中能让血液逆行的千古奇毒,记载于毒典《夜明集》中,中毒者面色红润如莹莹红玉,内里却五脏俱焚,最终在极致的痛苦中窒息而亡。但这毒失传已久,早已成为著者的绝笔。
雨水顺着银面具的纹路滑落,聚在姜别瘦削的下颌尖,汇成一条很细的线,又沿着脖颈往下淌。
他就这样沉默着在雨中站了许久,忽然开口:“你怀疑那誊本是我偷的?”
宴飞英什么话都没说。他只是用那双温润的眼睛静静看着姜别,好像在等他先开口陈情一样。
可……又说什么呢?
姜别看着他神色里的异样,在这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什么,心头顿感一阵荒谬:“你知道这是欲加之罪吗?”
宴飞英没有明确回答,他只是深深看着姜别,眼中全是恳切和痛惜。
“若师弟肯交出毒方……”他声音哽咽,突然双膝一弯,竟是直直朝姜别跪了下去,“我愿以命相抵!”
“师兄!”
周围弟子惊呼着扑上来要拉他起身,李相宁则一把拽住宴飞英的手臂,痛心疾首地咆哮:“师兄跪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作什么?!”
可宴飞英固执地跪着不动,连着半个月没日没夜的操劳让他眼下两团青黑,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一样。
“求师弟……交出毒方……”他只重复着这一句话,重重叩首。
这一拜彻底激怒了在场的所有人,弟子们红着眼怒骂不止,一时间院内炸开了锅,骂什么的都有。
“狼心狗肺的杂种,就该杀了他!”
“师父于你可有养育之恩!”
“杀人凶手!!”
……
姜别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合在雨声里的谩骂,俯身去扶宴飞英,对方不肯起,他索性也屈膝蹲下去。
“师兄,”他平视着宴飞英,“我有一个问题——”
宴飞英抬起眼。
姜别与他对视,轻声道:“师兄,你想,那誊本统共不过寥寥数页,我早就烂熟于心,还用偷么?”
“……我又不傻,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被你们抓住呢?”
宴飞英张了张嘴:“可红玉莹——”
“红玉莹,”姜别打断他,“若真是红玉莹,师父不说一夕毙命,至少三五日之内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试问师父中毒多久了?一周?两周?”
他看向李相宁:“李相宁最是孝心志诚,一定记得比谁都清楚。”
李相宁脸色铁青,却无从反驳。
整个过程中宴飞英都紧抿着唇,直到姜别再次把视线落在他身上,才道:“那既然不是红玉莹,师弟为何迟迟不肯交出解药?”
面对这样一问,姜别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绕了一大圈,又绕回原地了。
姜别看了他一会,忽然道:“为何你们偏就认定下毒的一定是我?”
他霍然起身,随手一指:“他不行吗?他,他他,他,他们,你们,你们不是都有机会动手吗?为什么咬定是我?”
“师弟……”
宴飞英显然未料姜别会这么说,他睁大了眼,满脸难以置信:“你为什么如此执迷不悟呢?”
“因为他就是个畜生,他压根没有心!”李相宁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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