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夜，白许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仍旧睡不着，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各种各样的许重枷。
小时候犟骨头的他，少年时锋芒毕露的他，后来脸上总是挂着散漫笑容的他……
她真的睡不着了。
白许下了床，走出卧室，打算去煮一杯牛奶喝，一转头，就看见许重枷坐在客厅里画图。
听见动静，他也抬起头，瞧着她。
“睡不着？”
“嗯。”她轻轻答完，顿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要干的事。
许重枷放了笔，起身走向她，接过手替她热牛奶，随口问：“想喝甜的还是纯的？”
“甜的吧。”
两人相顾无言，在厨房里呆呆杵着，各自心里都有事。其实是同一件事，却不知道该如何平静地开始聊。
“你跟那个云什么的小科学家，聊的怎么样？”许重枷还是没忍住开口。
白许笑了声，纠正道：“云烛。”
她接着说：“就做了一些假设，没想出办法。”
“嗯，正常，慢慢来呗。”
白许叹气道：“这事越快越好，不能再慢了。”
再这样下去，她不该担心他睡着，该担心他猝死了。
沉默良久后，许重枷说：“如果真是我回溯了时间，那是不是再回一次就行了？”
“你能做到？”
“……目前，不能。”
看吧，和她想的一样，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但如果，”他抬眼，看着她说，“如果这事儿解决的代价是失去你，那我宁愿——”
“小九，”白许轻声打断了他，“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要放弃，行吗？”
许重枷望了她好一会儿，没说话，只是伸手把她搂进了臂弯。
牛奶热好，白许捧着杯子盘腿窝在沙发里，边喝，边瞧着许重枷发呆。
他还在百无聊赖地画图，但免不了被她过于直白的眼神扰到，坚持了一会儿，败下阵来，也回身，坐到了沙发里，把她拉到怀里。
白许笑道：“别动，等会儿牛奶洒了。”
他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手摸着她肚子上的肉，没有乱动，只是隔着睡衣轻轻放着，语气竟然有些落寞，“怎么会是假的呢。”
白许转过头，“什么？”
许重枷说：“这六年是真的还是假的，都没关系，我只希望，这两个月是真的。”
她一下子说不出话。
他接着，声音很低地说：“我不想让你消失，也不想永远睡着，白许，就没有什么办法，能一直在一起吗？你醒着，我也醒着，能一起睡觉，一起醒过来。”
白许静了半晌，把杯子搁在桌上，翻过身，跨坐在他腿上，抱住了他，“会有的。”
他们总是在承诺，但承诺也总是在遭受冲击。
如约而至，忽然就成了一个过分奢侈的愿望。
次日醒来，白许浑身酸痛，最先听到的是浴室里的水声。
她迷蒙地下了床，一下子腿软，幸亏反应迅速，扶住了床头柜，一屁股又坐回床上。
发了片刻呆，等许重枷从浴室里走出来，她才完全清醒。
他套着白色浴袍，边擦头发，边望着她。白许也抬头，直勾勾盯着他看，瞧着他颇具少年气的白花花的身体和脸，突然有了种莫名的姐弟恋感。
按身体年龄，她现在确实比他大五岁吧，真成姐姐了。
虽然他以前也没什么年长者的感觉就是了。
许重枷忽然眯眼问：“在想什么？”
白许无端心虚，移开目光，随口扯：“在想，你手背的纹身，是不是有什么含义，你还没跟我讲过。”
许重枷视线下移，顿了一会儿。
“其实我也不清楚。”
白许再次看向他，“嗯？”
“之前……骗了你，”他咳了一声，声音变含糊，没敢继续盯着她瞧，“这个纹身是突然冒出来的，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去文的。”
白许立即正色，皱起眉：“六年前？”
“嗯。”
“我被枪杀的那几天？”
“差不多吧。”
她裹了裹身上的睡衣，坐起身，“你过来一点。”
许重枷坐到她身边，白许拉着他的手看，仔细观察刺青图案，眉头紧蹙，“扭曲的钟表，没有指针……时间。”
她猛地说：“一定是有办法的。”
对上许重枷疑惑的眼神，她十分迅速地说：“时间是不存在的概念，钟表只是一个载体，所以没有指针，可以被扭曲的，只是你能控制的空间。”
“然后呢？”
白许没回答，咬着唇，脸皱着，陷入深思，“空间，载体……”
许重枷没能理解她要如何靠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图案进行推理，但他的直觉永远对她深信不疑，于是耐心地，一点点拾起希望地，等待着她。
“身体不能跨越时间线，那什么才能成为载体……”
她骤然一顿，缓缓说：“精神领域，能成为载体吗。”
“什么载体？把什么放进载体里？”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又问：“你可以把没有生命的物体加速老化，是扭曲了包住那个物体的高维空间，那么，你能把精神领域，当作这样一个高维空间来进行拉扯扭曲吗？”
许重枷也震惊得呆了两秒，“按理来说，应该可以，如果我能感应到的话。”
“有我在，你就能感应到。”
他讷讷的，“具体要怎么做？”
白许语速飞快：“我先把我和你的意识连通，然后进入你的精神领域，你能感应到那里之后，就把它拉回过去，往反方向扭曲，能做到吗？”
“……应该能。”
她看着他，没说话。
许重枷一下子泄气：“我不确定。”
“那就先试试，不急。”
“怎么试？”
白许也停下来仔细想了想，最后说：“用我的精神领域试吧。”
许重枷斩钉截铁：“不可以。”
“我相信你。”
“不行，万一失败了呢。”他很少对她这样严肃地拉下脸。
“失败就失败，不会有影响的，”她耐心说，“如果做不到，那就一点改变也不会发生啊，如果做到了，你也还可以把它拉回来。”
“那就直接用我的试。”
那还叫试吗。
白许叹口气，安静了片刻，起身下床，找床头柜的发圈束头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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