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湛正低头为他肩下的箭伤上药,闻言动作未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将军多心了。”他的声音平淡无波,“我救你,理由早已说过。为你治伤,只是不想前功尽弃。”
“前功尽弃?”谢戈白冷笑,因动作牵动伤口,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难道不是握着一个天大的把柄,待价而沽?”
齐湛终于抬起眼。烛光下,他那张秾丽的脸一半明一半暗,眼眸深不见底。
“将军以为,我会用这个秘密来要挟你?”他反问,语气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难道不是吗?”谢戈白咬牙,“若非为此,你何必亲自做这些?何必替我遮掩?”
齐湛看着他,笑了一下。
“谢将军,你视若性命的秘密,在我眼中,或许并无你想象的那般价值。”他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你的价值,在于你是楚国的统帅谢戈白,在于你能重整旗鼓,与燕国抗衡。至于其他……”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谢戈白瞬间僵硬的身体,继续道,“与我何干?与天下大势何干?”
谢戈白彻底怔住。他预想了无数种可能,威逼、利诱、嘲讽……却独独没想到是这种近乎漠然的“无视”。齐湛的眼神告诉他,他是真的不在意这个足以毁灭他谢戈白的秘密,他在意的,只是楚帅谢戈白这个身份所能带来的战略平衡。
这种认知,没有带来丝毫轻松,反而让谢戈白感到一种更深沉的寒意和莫名的屈辱。他最大的恐惧,在对方眼里,竟只是无关紧要?
“你……”他喉结滚动,竟一时失语。
“将军好好养伤吧。”齐湛熟练地打好绷带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等你伤愈,有能力离开之时,青崖坞绝不会阻拦。至于今日之事,离开之后,你我可仍是敌人。”
说完,他不再看谢戈白复杂难辨的脸色,转身离开,姿态干脆利落。
房门轻合上,房间里只剩下谢戈白一人,对着跳跃的烛火,心中惊涛骇浪久久难平。
这个齐湛,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房门合拢的轻响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谢戈白独自躺在榻上,胸腔里却如同塞了一团乱麻,堵得他呼吸都不畅快。齐湛最后那几句话,刺入他惯常的思维模式,让他所有的预判和防御都落到了空处。
无关紧要?与天下大势何干?
这几个字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带来一种荒谬绝伦的失控感。他一生都在搏杀,报他的家仇国恨,用鲜血和伤痕筑起高墙,守护着这个致命的秘密,也守护着自己的权势和尊严。他早已习惯了他人或敬畏,或贪婪,或恐惧的目光,也准备好了应对任何形式的觊觎和勒索。
可齐湛却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告诉他,你视若蛇蝎的东西,我根本没放在眼里。
这种被彻底无视其最深层恐惧的感觉,比直面威胁更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愤怒。仿佛他重重挥出一拳,却打在了空处,反而闪了自己的腰。
接下来的几天,谢戈白在一种极其复杂的心绪中养伤。身体在药石和精心照料下脱离危险,但精神却时刻紧绷着。
齐湛依旧每日过来,亲自检查伤势,换药。他话很少,动作精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每次那微凉的手指触碰到皮肤,谢戈白都会下意识地绷紧肌肉,既厌恶这种被迫的亲密接触,又无法抗拒对方带来的、实实在在的疗愈效果。
他仔细观察齐湛,试图从那张漂亮的脸上找出伪装的痕迹,找出那冷静面具下可能隐藏的算计或怜悯。但他失败了。齐湛的眼神总是那样平静,深不见底,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尽职的,冷漠的医者,而他谢戈白,也只是一个需要修复的重要物件。
这种认知让谢戈白愈发烦躁。
一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齐湛照例来换药。当绷带解开,露出左肩下那处最深的箭创时,谢戈白自己看了一眼都皱紧了眉头,伤口周围依然红肿,虽然比之前好了许多,但恢复速度显然慢于其他伤口。
齐湛仔细检查了一下,淡淡道:“箭簇淬过毒,虽不是剧毒,但也拖慢了愈合。需要每日用特制的药膏拔毒化瘀,会有些疼,忍着点。”
他说着,从药箱里取出一个黑色小罐,挖出一块墨绿色的药膏。那药膏气味辛辣刺鼻。
谢戈白抿紧唇,没说话,药膏敷上伤口的瞬间,一股极其强烈的灼痛感和刺痛感猛地炸开,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同时扎进皮肉深处,甚至钻入骨髓。谢戈白猝不及防,喉咙里抑制不住地溢出一声极短促的闷哼,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手指猛地攥紧了身下的褥子。
齐湛抬眸瞥了他一眼,手下动作却没停,指尖用力,将药膏均匀地揉开,确保药力渗透。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可以说有些粗暴,效率至上。
剧烈的疼痛让谢戈白眼前发黑,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得死紧。他能感觉到齐湛的指尖在他伤口处用力揉按,那痛楚几乎要让人发狂。
“谢戈白,我救了你。”
谢戈白痛得渗出冷汗,闻言冷眼看他,他就知道,这人另有所图,他们是生死仇人,中间隔着亡国血仇,哪会真的别无所求。
“我欠你一命,想让我做什么?”
齐湛闻言,笑了笑,他馋谢戈白的实力很久了。他没再说话,只是继续手上的动作,谢戈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揉按的力道,似乎稍稍放缓了些。
“自会有用将军之时。”
疼痛依旧,但那尖锐的边缘仿佛被这句话悄然磨平了些许,转化为一种沉闷的,燃烧的痛楚,与他心头的别扭交织在一起。
换完药,重新包扎好,谢戈白几乎虚脱,浑身被冷汗浸透,□□。
齐湛收拾好药箱,站起身,递过一杯温水。
谢戈白看了他一眼,没立即接。这几日的饮食药物他都极为警惕,尽管知道齐湛真要下手他早就死了无数回,但习惯使然。
齐湛也不勉强,将杯子放在他榻边的小几上。
“将军被谋士背叛,手下生死不知,若想早日亲手雪耻,这点痛楚,不过是开胃小菜。”齐湛的声音冷淡,“比起你日后要面对的,不值一提。”
说完,他转身欲走。
“齐湛。”谢戈白忽然开口,声音因疼痛和虚弱而低哑。
齐湛脚步顿住,侧身回头。
谢戈白盯着他,目光锐利如刀,试图做最后一次试探:“我是你的仇人,魏王将齐王室头颅献于我,你不恨吗?你如此尽心尽力,难道就真无所求?只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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