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没入远山,一弯残月挂枝头,凉风卷起层层涟漪,袭向岸边闲话的两人,宛如一支冲破世间阻碍的利剑,发丝溢散开。
宫月霞早把万雪松打发走了,把剑“锵”地归鞘,目光紧盯着安乐,道,“你和传闻中的大魔头什么关系?”
“很亲密的关系哦,你呢?”安乐施施然起身,似笑非笑,优雅地一步步走近宫月霞,猛地把脸凑近宫月霞。
安乐比宫月霞略高半个头,低低俯视时带着狐族独有高傲,呼吸可闻间,宫月霞能清晰看见对方妖艳的脸庞上根根分明的睫毛。
安乐是来宣示主权、让宫月霞知难而退的。
她陪了大人这么久,从漫漫长夜到初曦微光,见识过他最脆弱不堪、无助悲伤的样子。
她是无可替代的。
我了解大人的每一种喜好,了解大人每一种表情下的情绪,可从没听说大人还与同其他什么人亲近过。
大人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死去几个阻碍我的人,相信大人不会怪罪我的,她的死只是意外。
安乐凑近,想趁其不备撕咬宫月霞的脖子,杀意倾泻而出,又被宫月霞接下来的话截断,生生愣在原地。
宫月霞恍然大悟,促狭地笑笑,乖巧喊道,“师娘好。”
这三个字恍若久旱逢甘霖、晴天炸霹雳,劈开安乐心底最渴望、最阴暗、掩盖最深的角落。同时也激起安乐心底隐秘的期待。
可我不配,这种称呼玷污了大人。总有一天,大人会正视我,我会是世间唯一陪伴他的人。
我宁愿叫天下人负他、弃他,愿世间只我们二人,再无其他,直到一切归于虚无。
这种情感是敬佩仰慕,再到病态的占有,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向世人宣告,他是我的!
他只能是我的!
安乐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给自己编小辫子,眼神带动脸转过去,心底隐隐猜测这件事是在她之前的,诈道,“我记得他没有你这个徒弟吧。”语气是肯定的质疑。
“我自封的啊,”宫月霞神态自若,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师傅最近还好吗?”
大人强大到只配她用余生来仰望,她就爱他那喜怒无常的性格,眼神冰冷、毫无感情地杀死所有人,那是一种令人震撼的美。但他又那么瘦弱,身体那样不好,还要强撑着,那是属于一种顶级掠食者的强势与残忍,多么美妙啊。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每次头疼的蹙眉,每次昏迷时无意识地嘤咛,每次念起那个可能早已死去的哥哥时的悲伤,她厌恶这样的他,可又发疯般酷爱着这样的他。
因为这样的他,再也不是高高挂起的神祇,是她触手就能拉下来的一个凡人,是充斥着无数可能的一个脆弱、需要依靠的人。
她从怀里掏出小铃铛,一个个熟能生巧地系上,两鬓一个,后脑发尾一个,坦诚道,“我不是师娘,我是大人的——”
安乐反复在嘴里斟酌用词,但每个词都格外烫嘴,思绪在电光火石间千回百转,直到一个词突破重重迷雾,如救命稻草般浮现脑海,“亲人。”
这个好,既亲近,又不僭越。还是唯一的。
还刚刚好可以承接主人失去哥哥的悲伤与依恋,与主人关系更近一步。
宫月霞的目光在安乐的耳朵逡巡上,那双耳朵原本无力地垂着,又像是灵光一闪般立起来,后强装镇定下恢复原样。
她把一缕发丝盘到耳后,意趣盎然地欣赏安乐多变纠结的神色,小狐狸涉世未深,还不知道藏情绪,一切想法都浮在脸上,好猜极了。
“师傅应该比雪松强,你怎么不去找师傅。”
“大人最近头疼的厉害,去东边寻药了。大人比较关心你们,特意让我来保护你们。所以你们可以收留我吗?”安乐没头没尾地说着,铃铛随着发丝被风吹得叮当响。
她一定要在这个月的时候发现万雪松与宫月霞的不堪,夸大展现给大人看。
这样大人的目光是不是就能只在我一个人身上了。
“是旧疾又犯了吗?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宫月霞原本在前面随意地走,立马停下来,关心问道。
“我凭什么告诉你啊,快收留我,听到没有,到时候我去和主人说你。”安乐皱眉,颐指气使道。
许是有这张脸的加持加上语气过于理直气壮,宫月霞竟感觉这个看起来像是小朋友的撒娇,应声道,“好好好。”
两人一前一后穿行在静雅的石子路上。一排排竹舍依山而立,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微光。高大浓密的凤尾竹在夜风中摇曳,绿影婆娑。
三两竹影在弟子谈笑的灯火中向后倒去,灯笼里暖黄色的烛火驱散早春的寒意。
宫月霞拾阶而上,最终领着安乐来到一处院落,篱笆里种满五颜六色的花,有雏菊、牵牛、幽兰,还有一丛丛不知名与野草混为一谈的花。
倒是与周围冷清、毫无生气的院落不同,可见它的主人是个热爱生活的。
宫月霞推开木门,屋内陈色简单,胜在整洁、淡雅。墙上挂着两柄锋利的剑,相佐相成,窗边的小案上摆着是紫砂壶和几个杯子。茶壶旁是一碟吃了几口、用罩子盖住的芙蓉糕,床板铺着薄被,枕着几本垫起的书本。
宫月霞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几步上前,收起书本。这些书赫然是《摄政王爷太妖孽》《论大魔王的风流韵事》《修缘纪年史策正册》。
“别人送的,随便用来当枕头的。”宫月霞打哈哈道,点起一盏烛火,整个房间霎时被暖黄笼罩,温馨极了。
“哦,”安乐自顾自拿起糕点就往嘴里送,一整个都塞入口中,不出意外地噎住了,直翻白眼,不断拍着自己的胸口。
宫月霞忙倒了杯水,喂到安乐嘴边,帮她顺顺气,“这种糕点要一点点掰碎,和着茶一起吃的,比较干噎。”
安乐这才有模有样地吃了起来,大概吃了四五块,这才停手,拍拍手上的碎屑,“这什么糕点啊,没味,不好吃。”
宫月霞这时正在想别的事情,拉门的手一顿,“你在这一个人好好的啊,我出去一趟。”
她的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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