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太麻烦大娘了。”
她想拒绝。
这双手只握过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端的是干净利落,何时理过这些琐事。
裴宴置若罔闻,“不麻烦。”
话里惯是不容拒绝的强硬,低眉看来的神情却谦逊有礼,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
他睨着沈月,漆黑的眸审视。
当她胆小,不敢与人接触,眼下神色更是认真,“你若去,母亲必定高兴。”
她唇边若有似无的笑。
沈月腰肢轻轻依靠桌沿,半脸桃粉若海棠,清风拂面,云鬓勾出倦懒,朝裴宴的方向偏头。
她无有不应。
心下却把裴宴记到了心里,大官人救人于水火,还不忘给人指派任务。
沈月没继续往下说,指望裴宴能把这事给忘了。
转而朝门外的红愿抬手,轻唤她上前。
红愿眼前一亮。
眼巴巴的凑到沈月身边,刚刚她只敢躲在角落,现下终于能冒头,心下明显一松。
红愿惊魂未定,“夫人,您刚刚有没有撞到!”
见主仆二人低声说道,裴宴浮现出怪异的感觉,好像被人撇开,却也无从说起。
沈月缓缓揉转着手腕。
红愿一下心疼的叫起来,“夫人,你的手都红了,这该多疼啊。”
裴宴转而落下眼眸,沈月纤细腻白的手腕上,一片刺红,像是无暇白壁染上胭脂,晕开的桃色颇为淫靡。
裴宴细心嘱咐几句,便道还有要事。
与庙里半道时初见的惨白不同,眼前的妇人乌发狐裘,莹白的肌肤如润玉,她亭亭立在屋内,竟有霞光笼罩的神辉。
此刻袅袅抬眸与他细说,面容虽噙着笑,眼里水色朦胧的叫人看不清是温婉,还是水光碎散的冷清。
她像是画中仙活过来。
裴宴挪开眼,不动声色道,“弟妹若无事,还是好好休养吧。”
他身姿欣长,抬步出去,绣着仙鹤同春的繁复衣摆荡开,多了几分匆匆。
沈月凝了对方的背影,不觉浅笑。
“夫人,你笑什么。”红愿满脸不解。
沈月打趣,“威风八面的大官人进来把欺负人的恶霸赶跑了”
红愿欲言又止。
夫人真的觉得很好笑,甚至素白的脸都生动起来。
对上沈月流转眼波里的笑意。
红愿发蒙的脑袋跟着点点头,“夫人说的是。”
沈月含笑,轻点她的脑袋,“屋里都没地方下脚了,你喊些人来,给收拾了。”
红愿盯着满屋的瓷器碎片,和推倒的重物,晕乎乎的脑袋霎时清醒,猛的瞪大眼睛。
这屋里破坏的没有一处完好。
沈月转身进了寝屋,一缕青丝随着弯腰垂坠在腰侧,她躬身翻找,“把我妆匣里藏的库房钥匙拿去,缺了什么物件都摆出来用。”
红愿瞧她翻了半天,终于知道她在找什么。
“夫人,库房钥匙在姑爷那。”
沈月瞪直眼,“库房钥匙放在他那干什么。”
一看,就是原主干的好事。
“你使人过去要回来。”
青兰掀开帘子,刚巧听到,“夫人是要遣人去姑爷那把库房钥匙拿回来吗。”
“对,现在就去,青兰来的正好。”沈月怕她压不住人,“你唤上章嬷嬷一起去。”
她存了心思要把屋里的东西都换了。
事情交给青兰去办,红愿差遣几人随她清理屋子,一行人端盆倒水进进出出,不免妨碍。
沈月只得换一身衣裳。
衣柜打开,满色一排素白,其实也穿的。
她正欲去取,手下忽然顿了顿。
平常也穿暗色,是穿惯了,但是这里却不行。
记忆倒回那日,太子欲杀她而后快,派了近百的杀手,布下天罗地网,一着不慎被拿下。
犹记得刀子捅进腹部,满手的鲜血淌过刀身。
太子问她,“沈月,你可知罪?”
沈月吃力笑着,鲜血滴滴溢出。
连吃食里都被下了毒,这会毒发了,内力压制着五脏六腑的剧痛,绵绵生命力在丧失。
直到今日,她还是不懂是为什么。
沈月沉痛的阖眸。
等她寻机会脱身时,遇到去半山庙里的沈氏,见她坐在徐徐而行的马车里仰着一抹温婉的笑意,小心翼翼摸着肚子。
似乎怀里正孕育新的希望。
像沈月这样沉寂在黑暗中的人,是永远也不会与之同道的。
思及背后追杀来的杀手,是要避开。
她正欲躲进密林,扭头一霎,只见暗卫那群人骑着大马飞驰而过,把路正中的马车撞下半山。
真是丧心病狂。
岂料意外发生,那沈氏坠下高崖的身影如纤细蝴蝶,荡下时发不出一点声息,顷刻没了身影。
沈月扭头看看眼前的密林,再看看半山底坠没的妇人,最终还是咬牙上前探看。
皆因她之故,杀手才会出现在这里。
等沈氏那张素白的眉眼映人眼帘,惊的沈月眼眸抬起,细细描摹过去,那人与她的面容有八分相似。
好熟悉的脸。
顾不上内心惊异,背后群马踏地发出的沉闷巨响传来,那批人又杀回来查看。
沈月只能躲开,身影隐在巨石边。
一边侧耳倾听那边的动静,一边用手捂住流血的腹部,细碎呻吟被她咬碎。
眼见女婢和车夫被杀,沈月眼前闪过那妇人低头含笑,轻轻抚摸肚子的身影,像是附魔般挥散不去。
“杀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
还不待她反应过,手上拈起的碎石,猛的朝密林疾射。
发出的声响果然把人引开。
沈月松了一口气。
飞身落下半山,当她蹲在马车边查看,那妇人惨白的脸朝她望来,嘴里发出嗡鸣。
沈月见那与自己相似八分的脸,到底还是凑上前。
“孩子。”妇人呜咽,神情悲痛,“帮我,求你了。”
见妇人还在期望,沈月于心不忍。
多年经历,让她不用查看,就知道这人是活不成了。
她抿唇不语。
妇人吃力的凑的更近,绝望从脸上浮现,再望向沈月时,如回光返照,脸上扯出明艳的笑,“你也活不成了。”
仿佛是她一生最明亮的时刻,剧烈而迅速的燃烧生命最后的时刻。
沈月漠然,即便对方不说,她也知道自己重伤不治,也是会死的。
那又与她何干。
沈月转头欲走,手腕却被对方紧紧拽住。
“何意?”沈月凝视。
可能是为母则刚的勇猛,对方残喘游丝,也要把自己交易出去,换她孩子来世安眠。
妇人眼含祈求,泪水盈眶,断断续续道,“你也活不成了,我把身份给你,帮我和孩子葬在一起好吗。”
“啪”的一声,沈月关上柜子。
思绪就此打断,她从衣柜随意拿了件白绸缎的锦服换上,于里面那些朴素到没有丝毫点缀的衣物,已是繁复许多。
她的眉眼和那沈氏并不像。
这几日她晨起会拿过螺黛描补,勾勒出妇人犹如远山惆怅的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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