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径自在八仙桌旁坐下。
紫檀八仙桌铺着仙鹤暗纹锦布,一圈边绣着银色流苏垂坠,这一方桌能坐八人,寓意四平八稳、中正吉祥。
她执起桌上摆着的祥云木筷,直奔下午李瑭说好吃的烧鸡,手边放的酒杯也倒满梨花酒,连描金线的青瓷碗都盛着鲜美的鸡汤。
沈月吃的满意,手边一碟水晶肘子炖的软烂,夹起时肘皮颤颤,吃到嘴里入口即化,满是肉香。
再用一道糖醋排骨,浇上琥珀色的糖醋汁,吃到嘴里也是味美酸甜,很是开胃。
最后抿上一口梨花酒,甚美。
惹得给李瑭用公筷夹菜的李氏神情古怪,她手下一顿,脸上用力挤出慈爱的笑容,“瑭儿多用点,姑姑专门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
她笑容挂的有些勉强,却也不想在这时候败兴,只得装作没瞧见沈月的动作。
“果然还是你姑姑最疼你。”陈氏打趣道。
她也默契的没有提起这一茬。
要说做媳妇的本分,那自然是要伺候好公婆的,不时还需站起来布菜。
可今晚像是刻意不提,心里指不定憋得慌。
沈月放缓了用膳的速度,她们几句话的功夫,她碗里已经见底,将将还用些小菜,等他们发话。
陈氏的心思不在用膳,见李氏也用的不多,不自觉频频用眼神提醒对方。
有些话,外人不大好说,婆婆就不一样了。
沈月慢悠悠的执筷,不时抿几口花酒。
样子说不上自在,却用的不少。
李氏捏着帕子,很是不痛快,到底憋不住道,“可用好了?”
沈月放下筷子,迟疑的点点头。
样子看着非常的柔顺,一声莹白的衣裳衬托着,那往日胆怯的小脸似有润玉之姿,屋里通明的灯火,不如对方看来时黑白分明的清浅眸色。
一场祸事,竟然有如此造化,使人脱胎换骨。
但要说变化很大,那也是没有,观沈氏的举止还是木讷,就是容貌越发鲜艳起来。
就看她儿子,对沈月都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裴潜耐着性子,给沈月夹了几道放置远处的菜,放在空碟里。
“月娘,你身子骨弱,多用些。”
他难得有心,语气也轻。
沈月含笑着点点头,转而问起,“母亲是有事要与我说吗。”
说着手里拿的筷子,便搁置一旁。
裴潜莫名有些不适,眼盯着空碟里被冷落的菜肴。
难得他第一次给妻子夹菜,就受冷落。
裴潜张了张嘴,话却卡在脖子里。
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晚膳被吩咐撤下,婢女们端上净口的漱口水,又重新给桌案上了几碟点心和茶水。
李氏斜倚着身子,重新拈来那柄象牙花鸟扇子轻摇,嘴边忽然又挂上了慈爱的笑意,眼神里却掩不住的锐利之色。
“月娘,你尝尝这青城雪芽。”李氏有些得意,“是今年进贡的新茶,这茶白毫显露,芽叶嫩绿油润,入喉有回甘,喝的最是舒服。”
沈月听话的抿了一口茶。
确实是好茶,太子府里的供茶不少,沈月也见识不少。
见沈月乖觉,李氏含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刚才见你也用了不少梨花酒,若是喜欢,茶和酒尽可带些回去。”
沈月轻声道,“多谢母亲抬爱。”
她从善如流的接下话茬。
旁边观望的陈氏有些等不及了,眼神直催促,饭也没心思用,就为了这一刻。
李氏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比刚才慎重了几分。
“你嫁进裴家也两年了,我和你公爹,只盼着早日能抱上金孙,这两年也不拘你,任你施为,已是慈爱。”李氏知道陈氏着急,缓缓开口。
她顿了顿,语气更有消沉,“本以为你肚子里有喜了,我这个做婆婆的处处小心,仔细照顾着,只求你肚子里的孩子平安落地。”
沈月垂着眼,安静听着。
李氏话锋一转,又严厉道,“可你作为裴家的宗妇,却不堪大任,连自己的肚子里刚足月的孩子都护不住,真是叫人失望。”
提起孩子,沈月肉眼可见的神情低迷。
裴潜不忍的张了张嘴,他想说不若改日再提也罢。
李氏却暗自瞪了他一眼。
没出息的东西。
现下就是紧要的时候,关系到裴潜的前途,沈氏这个妻子拿不出别的助力,必要时就得放一放了。
虽然取的是她娘家的庶女,好歹也是正二品礼部侍郎,掌管科考,关系着无数学子的前程,岂不是比这个提供银钱的能提携家里。
李氏的眼里满是算计,她眼神一寸寸的刮过沈月的面容,今日必要听到对方答应才行。
沈月垂着眼,拿白帕子悄悄抹泪,“是我没保护好孩子,是我的错。”
她说的诚恳又痛心至极。
李氏意识到对方可能没懂她话里的意思,心下又是一哽。
沈月伤心不已,竟绢帕遮面,似哭非哭的含泪朦胧,倒叫人不知怎么接下去开口。
李氏只能直白挑明,忍住额间突突直跳的冲动,对沈月道,“咱们裴家子嗣艰难,生育定是头等大事,你如今也伤了身子,
难有一儿半女,一直拖着也是耽误,你若能真心实意为潜儿着想,就该想想怎么为他留下血脉。”
沈月捏着杯子的手越发紧了,半遮面低垂的脸,也笼罩上冷意。
正主才死不久,便急着纳妾,要不是怕赶上头七,说不定沈月出事当晚,就能把小妾迎进门。
她淡淡扫过裴潜的腿间,如薄刃出鞘,锐不可当。
裴潜身上一颤,却不知冷意从何而来。
这位好婆母没听到沈月的回话,晓得对方不高兴,可没有媳妇能拧过婆婆的道理。
婆母眼里笃定沈月不敢拒绝。
她语气强硬道,“我那侄女心儿最是懂事,性子贤惠得体,善通文墨,在家学的一手好女红,给潜儿做妾,倒是委屈她了,
不过也般配的紧,你若愿意,等心儿进门了,也给你磕头端茶行孝敬之道。”
李氏很擅长后宅的手段,与小妾相处之道说的头头是道,一副为沈月着想的模样,语气诱哄,“若是真生下麟儿,就记在你
这个嫡妻名下养着,等你百年,也有人摔盆送终,不至于在底下孤孤单单。”
沈月将绢帕掩的更紧,生怕自己不小心笑出声。
她区区一杀手,要什么临走摔盆。
真忌讳这些,脑袋都不够搬家几次的。
陈氏见终于说开了,长吁一口气。
见状急着一起劝沈月,“哪个做女人的,不遭受这一遭,总归是要有个孩子的,那家的心儿最有规矩,她进门后敬重嫡妻,
生了孩子你依旧是名正言顺的二少夫人。”
话已至此,沈月哪还有不应的道理。
但却不能这般急。
她平日里绑架人质,还需发一道折子以示凶名,对方交了赎金,必要时拖一拖,等人怕了不敢了,再商量放人。
沈月语气似有顾虑,面上愁苦。
“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李氏逼问。
“婆母,你说新人迎进门,还有我什么容身之地啊。”沈月掩面假意啜泣,低垂的头自始至终都没抬起过。
李氏被逼的烦躁不已。
一个怯懦的媳妇,平日三两句就能打发了,今日这般难缠。
她说的任何话也不进脑子里,说的口干舌燥,也不见对方领悟。
李氏用力捏着扇子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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