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被程朔荒荒唐唐闹了一出,十七便称自己染了风寒,不便再一起用膳。齐烨也不揭穿,只派人叮嘱好生休养,两人见面的机会又少了许多。
宫中齐瑶听闻十七病了,也偷偷跑出来探望。
“劳公主记挂,我并无大碍。”
十七熟稔的拿出器具烹茶,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瞧你精神不错,应该快好了吧?你看,我又给你带了好些补品,要记得吃啊。”
水汽慢慢飘了出来,十七拎着壶冲了盏,不经意扫过齐瑶,
“公主今日过来,是有别的事吧。”
茶叶沉入杯底,等再次浮起时,齐瑶才犹犹豫豫开了口。
“过几日,就是三皇兄的生辰了……”
齐瑶抱着茶杯,声音越来越小,十七拿着茶柄的手微不可查的一滞。
“往年在宫中,母妃在能热闹些,自从去年三皇兄及冠分府后,便再没过了。”
“今年我想着送份不一样的生辰礼。”
齐瑶放下茶杯,眼睛亮了亮,“说不定三皇兄能高兴些,这些日子,他总是愁眉不展的。”
“皇后娘娘也不过问吗?”
屋子里的火盆烧的正旺,瓶中的绿梅也有要开的迹象。
齐瑶轻轻摇了摇头,“母后从不过问这些的。”
“咦?”
齐瑶吸了吸鼻子,“十七,你屋里熏的什么香?”
十七侧头看了眼香炉,起身将香盒取来拿给齐瑶:“前几日听白送来的,我也不清楚,公主看看这是什么香?”
十七并不爱熏香,前几日夜里听白给点了一次,倒是难得一夜好眠,后面便一直熏着,他私下问听白这是哪来的,听白只说是老家来的方子。
“这香味倒是有些熟悉,”
齐瑶将那香粉放在鼻下轻嗅,仔细思索了一番。
“我记起来了,三皇兄屋中也有这种香,叫忘忧尘。不过,味道又有些不同……”
听着这番话,十七心下明了他先前推断并不错。
只见齐瑶将那香粉闻了又闻,迟疑道:“里面倒多了不少安神助眠的香料。”
“多谢公主了。”
“不妨事,你若是有研究,我改日给你送些别的来,你都试试喜不喜欢。”
送走了齐瑶,十七拈着那盒香粉出了神,自从点过这香,就没再做过那折磨人的梦。
听白原就是齐烨的人,被派来跟在他身旁服侍,这些东西不必细想就知道该是谁送来的,可他还是想要问,去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炉中飘出的细烟消散而去,融入空气之中,再也寻不见。
十七脑中一直想着齐瑶那日说过的话,耗到齐烨生辰当日才堪堪定下送份什么样的生辰礼,只是天色渐晚,过了晚膳的时辰还不见齐烨回来。
“丁伯,殿下几时回来?”
十七枯坐良久,忍不住起身找丁伯打探道。
“回先生,殿下被皇后留在宫中用膳,回府恐要很晚了。”
丁伯被叫住后作了一揖,回了话便接着去忙事。
晚间的风已经很凉了,连廊的竹帘也被吹得晃动,垂下的穗子搅得凌乱,十七心里轻轻打了个结。
等齐烨回来时,府中灯火已尽数熄灭,尚有几盏引路长明。
齐烨解了外氅,目光无意扫过桌上摆着的一碗面。
那面送来时没算好时辰,此刻已经坨掉,还煨了鸡蛋,四片胡萝卜被粗糙的刀工雕刻成“生辰安乐”的字样。
“今日后厨怎么回事,这样的东西都送来。”云卓也注意到了。
齐烨没多想,淡淡吩咐道:
“扔了吧。”
“殿下,”
云卓端着托盘离开没一会,门外又有人站定行礼,是丁伯。
“早些时候十七先生在前厅等您,想是有什么要紧事。”
“知道了。”
齐烨取了茶杯倒茶,面上并无波澜。
丁伯转身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折返回来:
“今日殿下生辰,先生借了后厨做了碗长寿面,此刻应该已经送来了,请殿下慢用。”
丁伯说完话便告退了,并未注意到刚扔完面回来僵在原地的云卓。
梦,是梦么。
十七变回了年少时的自己,四周也没有滔天的火势,面前依稀可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皇兄。”
十七轻声道,声若细蚊。
那人闻声转过身,面上笑意如春风一般,他缓缓朝十七伸出手,唤他过来。
没有火,没有哭喊声,厮杀声,也没有遍地尸首。
十七迈出没两步,一支黑羽箭猝然自那人心口而过,鲜血喷涌而出。
火猛的烧了起来,断壁残垣,四处崩塌,凄厉的哭喊声贯穿而过。
“皇兄——”
一瞬,十七感觉心跳漏了一拍,他狂奔过去,试图替他捂住心口不断涌出的血,鲜血很快就浸湿了衣袍,怎么捂也捂不住。
“阿珣,”
皇兄唤他,他仍对十七笑着,唇齿间溢出更多的血。
有滚烫的泪滴落下,浸入血液稀释不清。
“没事,你要……好好活……自己”
断断续续的语句,随着鲜血溢出,他抬手,试图替十七擦去眼泪,十七感受到,那只冰冷的,毫无活人气息的手。
他摇头,拼命做着无用功,什么都阻止不了。
十七猛然睁开眼,内阁火盆烧着,他却双手冰凉,冷汗浸了满身,梦中火焰的热度透过皮肤,几乎要将他的骨髓烧尽。
他起身,伸出双手翻来覆去的查看。
手中没有擦不净的血,面上却有止不住的泪。
屋内并没有熏香,绿梅也被拿到了外室,只有火盆轻微的噼啪声。
睡是睡不着了,十七起身拿火折子点了几只蜡烛,微微照了个亮。
房间里很暖,他身上却格外凉,缓缓靠近火盆坐下,想要汲取些许温暖。
罩子上的蝴蝶纹饰此刻被烘的温度有些高了,蜡烛的光照在上头,晕出层层光圈,鬼使神差般,十七伸出手,缓缓贴了上去。
冰凉的手一开始并没有什么知觉,甚至微微有暖意,可灼热的刺痛迅速蔓延开来。
本能反应让十七抽回了手,揣在怀中的匕首也因着幅度微大的动作掉落下来,磕在椅子扶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迟疑一瞬,十七缓缓将它拿起抱在了怀中,口中喃喃道:
“皇兄……”
“我该怎么办……”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沉寂的屋子里再次传出了动静。门被轻轻叩响,似乎有人走了进来,动作极轻。
火盆旁被人搬来个木椅,十七整个人蜷缩在里面,披散着头发,连鞋子也没有穿,像是睡过去的样子,屋里有些暗,依稀可辩他怀里抱着个什么。
齐烨进到里屋便见到这幅光景,他抬脚,轻轻走到十七面前。
十七半阖着眼,如同知晓身前人是谁一般,没有任何动作。
“十七,”
齐烨出声道,声音很轻很轻,像羽毛在心尖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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