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一个周末,知了热得拼命嘶鸣的大晴天——
炽热的太阳高悬在空中,却丝毫阻挡不了李沅锦一家和陈书行一家出游的热情,两家父母是学校同事,再往上数,也颇有渊源。
陈书行的父母提早几日预定了千山湖当地特色民宿和农家乐,办的风风火火。
民宿依湖而建,周围绿树成荫,湖上的风吹上来时,李沅锦甚至能在房间里嗅到混着泥土的鱼腥味。
秦静和李澜光两口子与陈书行父母可是麻将桌上的老搭档,一整晚,麻将牌的碰撞声都没停——几人睡到日上三竿也没起床,李沅锦自觉地去厨房做饭。
锅里的油开始滋滋作响,她把菜放入锅中,熟练地翻炒。
秦静经常跟李沅锦说,女孩子可以不下厨,但不能不会下厨,在秦静的观念里,下厨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更是一种生活技能,后来李沅锦忍着油烟味儿,硬是跟李澜光学了。
所以她会几道家常菜,还会些烘焙,只是自己住时,实在懒得开火。
油闷大虾、西兰花炒口蘑、话梅排骨、白灼秋葵,竹荪鸡汤,几道菜呈上桌时满目琳琅,陈书行原本平静的眼眸中,此刻似有惊异的亮光,过了片刻,他才缓过神来,开始赞不绝口:
“以前就听秦阿姨说,你的厨艺跟你爸不相上下,今天有幸吃到了。”
“我不怕你笑话,我从小就没进过厨房,对做饭一窍不通,以后你多教教我。”
李沅锦熟练地摘下围裙,手臂一扬,准确无误地将叠好的围裙扔向厨房的角落,落在了原本放置的位置上,分毫不差。
她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有深意的笑容,语气很随意地开口玩笑道:“这么多年,你都没跟阿姨学会这项技能,你确定我教你你就能学会了?”
“你如果真想学,小某书上几万个视频教程,可比我做得要正宗,我这都小打小闹。”
陈书行摇摇头:“那还是算了,我也没精力学,但你以后做饭的时候,我可以给你打下手。”
陈书行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和李沅锦的交流中提到“以后”。
李沅锦又怎么会听不出来这些话背后的潜台词呢?她敏感又多思,但她从心底里抗拒和他有进一步的发展。
她现在并不太清楚,她到底是不是抗拒任何一段亲密关系,她也无法描述这种感受。
接着,几人纷纷围着摆满美味佳肴的餐桌坐好,陈书行父母脸上洋溢着和蔼的笑容,对李沅锦啧啧称赞:
“小锦这孩子从小就懂事,现在的女孩子会做饭的特别少,小锦能做这一大桌子菜,真不容易。”
“书行之前谈过的几个姑娘,天天叫外卖、下馆子,跟小锦没得比。”
秦静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她顺着陈书行父母的话,微微点头肯定道:“小锦这孩子没叫我们操过心,一直很乖。”
秦静喜欢用“乖”这个字来赞扬李沅锦,考第一、考上大学、找到好工作,秦静就一直夸她乖,听话,省心。
可她不是一开始就被夸“乖”的。
刚被秦静和李澜光领回家的第一年,李沅锦不太适应,新的家庭,新的环境,让她感到无边的陌生和孤独,她总是一个人哭,变得格外挑剔,不爱吃饭,整个人也日渐消瘦。
学校里的课程对她来说又难又无意义,她怎么努力也跟不上,在班级里,她常常是倒数几名。
李澜光看到她这样,心里着急,就给她补课,可她坐在书桌前,眼神空洞,手里拿着笔,只是机械地在纸上画细线小人。
有一回,她被高烧侵袭,体温飙升得很高,整个人都被烧得迷迷糊糊的,她躺在床上,无意识地翻来覆去,半梦半醒中,她听到秦静跟李澜光在客厅里小声地考量。
秦静担忧道:“这孩子,是不是不习惯咱们家,要不还是把她送回福利院吧。”
李澜光:“毕竟是领养来的,不是咱们亲生的,多少有点区别,有点耐心吧。”
秦静:“如果无法磨合,我们还是趁早送回去,不然对她,对我们,越拖延越难解决。”
没过多久,李沅锦最终还是被秦静和李澜光带上前往福利院的路,一路上,她的心情忐忑不安,仿佛预感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当车子渐渐靠近福利院门口时,秦静看着李沅锦充满惊恐和无助的眼神,心中充满了愧疚和不忍,她蹲下身子,声音略带颤抖地问她,要跟他们回家还是回到福利院。
李沅锦听着这些话,脸色变得煞白,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巨大的恐惧堵住了喉咙。
她突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哭得肝肠寸断,她不顾一切地跪下来,紧紧抱住李澜光的腿,声音沙哑地哀求他,求他给自己补课,说自己会好好学习,努力吃饭。
随后的数年,李沅锦敛起情绪,努力变成父母喜欢的模样——真的积极、努力,达成父母每一项要求,在家里,她对秦静和李澜光言听计从,她成为“别人家的孩子”,乖巧得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可无人知晓,这些年她的内心从未真正平静过。
她无可回避地重温让她心悸的那个梦境——秦静和李澜光打算将她重新送回福利院的那个晴天,时间未能冲淡她那些细碎的恐惧,反而随着岁月流转,亘古弥深。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拧巴的人——在秦静和李澜光面前,她始终是佯装到位的乖女儿,听从他们的每一句话,按照他们的期望去生活,像个设定好的程序一样运行。
但在内心深处,她却有一个不太乖的灵魂,她偶尔会在深夜里悄悄反抗,会对这种一直压抑自己真实情感的生活感到厌倦,分裂在不同矛盾之中。
“当”的一声,筷子不轻不重地敲在了李沅锦的手臂上,清脆的声响让她瞬间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一下子回过神。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只见秦静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温柔又亲切,她轻声问:
“怎么没有炒藜蒿?正是时令,这种菜最新鲜了。”
李沅锦磕磕巴巴回她:“卖......卖光了。”
其实她讨厌藜蒿,她小时候无法接受藜蒿那种青涩的口感,每次吃到嘴里,都觉得像是在咀嚼着一把未经处理的青草,那种青涩的味道会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尽管如此,秦静却始终坚信吃藜蒿对脾胃好,所以总是不遗余力地逼着她吃一些。
她曾经以为,只要自己吃得足够久,时间会慢慢改变自己的口味,终有一日,她是能够习惯藜蒿的味道的。
于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在秦静的注视下,吃下那些藜蒿。
然而,无论她尝试了多少次,无论时间过去了多久,她发现自己依旧无法喜欢上藜蒿的味道,可后来,她无所谓,也不再表达对食物的喜恶。
一瞬恍惚中,秦静正在跟陈书行妈妈聊起李沅锦的工作。
“小锦现在在乡村门诊,我跟他爸爸商量着,这两个月就四处找找关系,把她调回来,当初她也是为了升职称才过去的,现在想想,我跟他爸还是希望她安安稳稳在我们身边。”
“嫁个疼她的丈夫,早点生个宝宝,我们现在年纪轻,还能帮她带。”
陈书行妈妈眼睛不由地瞪大,笑着说:“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最好呢,就给我们家书行做媳妇儿,婚房我已经买好了,跟我们同一小区,如果他们俩能走到一起,全是现成的。”
李沅锦默默听着,大人的话题似乎总是围绕着孩子转。
可她忽然想变得透明。
李沅锦心中莫名地感到不自在,缓缓地将视线转向窗外,千山湖如一面破碎的镜子,很多不知名的花草,在风雨的摧残下,有些凋零残败,一座不尴不尬的老旧石桥被重重铁丝围起,显得有些破旧,铁栏杆上斑斑锈迹——
正如此时梨晶苑小区单元口的铁栏杆,油漆已经不再完整,正是同样的斑驳。
蒋瞻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微微侧身,慵懒地倚在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迈巴赫车身上,饶有兴致地看眼前的狼藉。
JW公司在商场中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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