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午后,苏玉瑶托腮对着妆匣发呆,长长的眼睫低垂,纤指捏着一把玉簪许久未动,俨然沉浸了情绪。
柳嬷嬷明白,这是难受燕王不肯相伴呢。
怎么说也是做王妃后第一次出席大场面,燕王不在京就罢了,新婚燕尔还不肯陪同,真是不给体面。
再说崴脚一事,府里多进了一位医师,她就不信王爷没听说,整整三天了,他何曾踏入院里关怀过。
来之前柳嬷嬷希望燕王对王妃一直冷淡,她好少下几次药,但她进府后瞅见王爷漠不关心,她同样矛盾觉得苏玉瑶可怜。
“王妃,您思虑重,老身帮您去煮碗红枣茶。”
“嗯。”
苏玉瑶对镜叹气,她的确思虑重,发愁到底该送什么礼。
这事本来容易,她想尽量省钱就变难了。短时间寻个送的出手的物件,无非用钱砸出来,燕王府最缺的就是银两。
主意打来打去,打到了自己的头上。
她陪嫁箱里有套珍藏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可谓各有各的讲究,青州檀皮纸,泾县宣笔,豫州澄泥砚还有最贵重的古物李廷珪墨。
她前后托老板寻了三年才集齐,十分钟意,当初让宝筝变卖财物时都没舍得。
可是时下……
苏玉瑶思虑再三,决定再吃次亏,倒不是全然为了王府,她第一次参与宴席,昔日养女、冥婚之类的阴影笼罩许久,许多人盯着她,她不能出任何差错。
趁燕王还在京,她若不及时将势立起来,往后便只有受看轻的份,于打理王府无益。
“宝筝,去把我那套定风四宝拿来。”
丫鬟“哦”了声,回头道:“小姐,你不会是要把定风作礼吧。”
宝筝贴身照顾苏玉瑶,很清楚她的喜好,爱看书练字,喜藏笔墨,压箱子的定风更是小姐最爱,甚至给取了名字。
上次赠崔乐的银票还没从账上划回来呢,又得赔一副文房四宝出去。
宝筝并非吝啬,而是心疼小姐次次拿自己的钱物补贴,却连受伤了都没得到那位一句问候,谁想想能不气啊。
苏玉瑶瞧她那气急败坏的模样,了她所想,笑道:“来日方长,我自然会并着利息收回。你急什么。”
说罢,她又捏了捏财迷丫鬟的脸蛋。
宝筝只是嘴上抱怨,并不敢违背苏玉瑶,鼓着腮跑进内室取东西。
门外路过的周克看到这些,恨铁不成钢,他们王妃实诚,只会默默付出怎么可以,怪他最近太忙,这家没他真的不行!
他将手边的杂物先摆一边,换了身大襟往前院走了一趟。
……
—
三月初十,苏玉瑶早起梳发,素来不爱装饰的她还同意添了副耳珰。
乌黑云髻高耸,重穗削肩,周身芙蓉蹙鸾华服和鬓发斜插的金玉步摇相得益彰,腰际的如意绸带翩跹,随步履起伏,摇曳生姿。
这只是看身段,若加上脸,那便让人惊叹地连评价都忘了。
柳嬷嬷见惯了苏玉瑶平日的素雅让妆,乍一下没反应过来,被彩珠喊了两声才拢神,王妃是真真好看的惹眼啊。
辰时三刻,马车赶到了荣王府。
及冠礼亦是生辰宴,作为皇亲宗亲,及冠设在皇宫太庙举行,荣王以及其他重要男宾皆进了宫,要晌午才回府用膳。
因此在王府门口迎接的是荣王妃和一众女宾。
燕王甚少交际,关于他的传闻一向很多。有说他杀人无数,样貌可怖,更多的说他长相俊美但喜怒无常,现今苏玉瑶成了唯一和他有关联的人,难免受关注。
譬如现在,苏玉瑶下车的当口,已经有好些偷瞄她的贵妇人,不乏本就认识她的官家小姐和旁边小声议论。
孟静荷也在其中,她带了亲妹前来赴宴,为的是看看燕王,谁晓得王爷不来,不过这样也好,说明王爷对苏玉瑶并不着紧。
苏玉瑶由周克扶着缓步上台阶,彼时除了荣王妃,其他人纷纷屈身向她行礼,待她示意了起身,众人方恢复原样。
大家的心中褒贬不一,但从先前的回门,到今日代替燕王参宴来看,燕王已认可她。苏玉瑶因祸得福,从养女变成王妃,还是最狠的那一位王,她们不得不低头。
苏玉瑶和佳娴郡主曾是闺中密友,荣王妃姜心娥对她并不陌生,没想到世事变幻,再见时她们已成平辈。
“燕王妃真是赏脸——”姜心娥笑意盈盈走近,见苏玉瑶的腿脚似有不便,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苏玉瑶休息得好,平地走路已几乎看不出,上台阶时稍显局促。
她刚想解释无意扭伤,妇人却马上捂嘴抱歉,偎她身侧小声,“哎哟,你瞧我!到底年纪大了,忘了你们小夫妻新婚燕尔,问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玉瑶:“……”她扭伤脚和新婚有何关系。
直到看见几位未出阁的小姑娘面红,孟静荷冷脸,苏玉瑶慢慢反应过来荣王妃的意有所指,偏偏解释不得,让她着实憋闷了一阵。
不过,苏玉瑶意料之外的没紧张,仔细回忆她进宫见过太后,从前也常与小姐们聚会,场面再大不外乎客套两句,她白白担心了一晚。
周克等奴才前去送礼,主子们聚拢喝茶聊天。
“怎么不见太傅夫人?”
按察使夫人笑说:“听说她亲女儿养父母那家来看望,家里兵荒马乱,哪有空来啊。”
“咳——”
苏玉瑶只作没听见。
荣王妃端起杯茶,“燕王近来事务繁忙?”
“我也不懂,只知王爷常在书房。”苏玉瑶笑笑,斟酌道:“王爷收到请帖原也是要来的,偏巧出门前宫里急着寻他。”
“王爷嘱咐我,定要同荣王和王妃道喜,给世子贺生辰。”
太后和皇室宗亲并不亲厚,直白一些,先帝子嗣不丰,若不是秦太后生了个儿子,皇位落到谁手里也说不定。
苏玉瑶囫囵一说,不可能有人去求证。
姜心娥牵起她的手,抓起把干果往女子手里塞,笑容晏晏:“王爷有心。”
这一边交谈甚欢,隔壁则安静得多,皆是云英未嫁的小姑娘,讲起话来恨不得凑耳朵轻声细语。
孟静荷和她的幼妹也在此列。
第三次听对面夸燕王妃模样好,孟静兰不乐意地道:“不就仗着几分姿色,养女的身份嫁给燕王,以为山鸡就能变凤凰啊,真想教她出出丑。”
难怪她生气,孟家和苏家同是书香门第,依仗太后在朝廷里颇有威严,奈何从上到下全承接了孟老夫人长相一般,夸孟家女儿贤淑,良善,饱读诗书的都有,唯一没夸好看的。
孟静兰才十三岁,爱美心高气傲,一听到别人的美貌就炸毛。
“你敢。”孟静荷知道妹妹娇生惯养,被宠的没个分寸,直接掐断了她的念头,“我虽不喜苏玉瑶,但此事她确凭运气,不是有意抢我的,别惹事。”
苏玉瑶和祁渊的婚约众所周知,前段日子的窘迫和难堪大家有目共睹,没哪家姑娘有勇气冥婚,因此谁都怪不了苏玉瑶捡漏。
她讨厌苏玉瑶,可明白不该迁怒给她。
最重要的是,太后已答应一年后让王爷和离,现今维系只是不想叫百姓感慨皇家无情,她若连这都等不得,未免太沉不住气。
孟静兰很怕这个冷静的胞姐,果然撇撇嘴不敢再说。
茶喝到一半,苏玉瑶四下寻找,终归忍不住问起,“荣王妃,佳娴郡主怎的今日不在?”
荣王妃脸色略微不自然,道:“她病着了,怕过给大家病气,我就没让她出来。”
苏玉瑶看得出她在敷衍,难道果真出了事?
宝筝之所以那日说胡话,是因当初苏玉瑶身世重现,她最好的闺中密友佳娴郡主却一句问候都无,尽显嫌弃。甚至苏玉瑶寄过去的信也如石沉大海,即使到了冥婚时,郡主都没有任何关切。
但苏玉瑶了解李微月,她们自幼投缘,她总觉得闺友是有难言之隐,这也是她此行的唯一点私心。
女子寻机会挽着荣王妃到暗处,轻声道:“荣王妃,郡主身体有怏,我本不该坚持,但王妃知晓我与月月七岁相识,作为挚友相伴数载,见不到面,我无法安心。请王妃通融。”
苏玉瑶的那些信,荣王妃有份拦截心中有愧,她心疼女儿也是真,她动摇道:“也罢,让你见见也好,或许能劝劝她。”
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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