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久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起身走到她身后,想要触碰她肩的手伸出,却在半空停住,最终只是低声问道:“你对这婚事……究竟是怎么想的?”
冯嫽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我既将私心都说与殿下了,殿下又何必明知故问?”
她顿了顿,声音忽然低得几乎听不见:“只是……殿下可曾想过,若有一日,你我不得不为敌,又当如何?”
凌久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反驳:“你我之间,不会走到那一步。”
冯嫽转过身来,目光复杂地看向他:“殿下,世事无常。天命更迭,你我身不由己,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早。”
冯嫽见凌久沉默,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唇角却微微扬起:“殿下……真是个傻子。”
凌久看她笑了,不知怎得便安下心来:“傻就傻吧,反正一辈子,也只能傻给一个人看。”
“殿下是个聪明人。”冯嫽认真纠正他,信誓旦旦道,“我想,我会嫁给一个良人。”
两人沉默片刻,凌久想缓和气氛,目光落在冯嫽灵动的手腕上,突然想起之前的疑惑,开口问道:“我还有一事想问,你学过很长时间的剑?”
“……”冯嫽手骤然握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凌久将从赵老板府中出来后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她,特意解释道:“当时情况危急,我留意到你的动作,并非寻常闺阁女子能有的反应。”
他省掉了自己后来在房中洗手一事,末了问她:“听墨竹说你自七岁以来便再没有碰过剑,怎么还会有如此强烈的肌肉记忆?”
“殿下,剑并非是手中有剑才可练成的。”冯嫽从他头上的簪花中抽出一支,握在手中,手腕云龙流转,忽得一挥,空气中便发出劲风之声。
动作行云流水,百千变化尽在不言中,仿佛她手中并非是一支华美的簪,而是一把锋利的剑。
凌久看得有些出神,四次见面,冯嫽给他的印象便是古代大家的女眷,行乎法止乎礼,举手投足间尽是矜贵。
如今却是眉目凌厉,身姿轻巧,一招一式皆是破云之势。
“殿下可曾听过一句话,”冯嫽停下手中金簪,重新插回凌久发髻,“无剑胜有剑,剑法不在手中,在心中。”
凌久取下她刚插上的簪花,在手中摆弄几下,问道:“那你这些年,便是用这学的剑?”
“想必殿下已经握过剑把了。”冯嫽并不直答,而是反问他,“不知殿下可否在我床下寻到一根木棍?”
凌久仔细想想,确实有此物:“我还以为那是风水辟邪的。”
“实不相瞒,殿下,我虽对剑法精通,但因力量原因,不太会用剑,反倒是……”冯嫽忽得迫近,一支木簪抵在凌久的颈动脉上,“匕首比较在行。”
“冒犯了。”冯嫽将木簪收入袖中,笑道,“如殿下所见木棍,其实我棍子用得也不错,但那主要是借以练重量的。”
“你练了这么久,墨竹和紫藤居然一点不知?”凌久摸摸自己的喉管,一片平坦,但心却震得厉害。
“殿下可知道,为何我七岁之后便不再碰剑?”
凌久摇头。
“父亲说,女子习武,恐生悍妇之名,败坏镇国公府名声,若怕贼人来犯,那便配上剑婢,保一世平安。”冯嫽的声音很轻,没有不甘,没有嘲讽,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般,徐徐道来。
“若连身边人都瞒不过,又如何瞒得住世人口舌。殿下,有些事想说不能说,有些话,非本心,而更胜本心。”
直到两人踏进观水月,凌久还在细想冯嫽说的最后一句话。
什么叫有些话非本心而更胜本心?
掌柜看见两人身后的墨竹立刻明白主子的身份,使个眼色便有人替了他看着店,他则亲自来为两人引路到库房。
冯嫽看他办事利落,是个机灵的,便问道:“你叫什么?”
“小人名叫谷杲。”谷杲挑出库房的钥匙,复杂的锁扣几下便弄开来,一侧身让几位进去。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你出生那年,是个旱年。”冯嫽看着库房中摆放的一系列珍品,不仅是绣品、玉品,首饰等,亦有书画与文房四宝,还有几把刀剑摆在角落。
“是,小人家远在禹州,世代务农,只有父亲考中了秀才,那年旱灾久不落雨,便取了这么个名字。”谷杲跟在两人身后,将钥匙塞到胸前的内兜里。
“禹州?”冯嫽实线掠过一尊青花瓷的貔貅,“前些日子倒是听茶楼说书先生提起,说圣上有意将禹州封给哪位殿下?”
“公子说笑了,我们那地界,十年九旱的,这两年收成也不行,我堂兄家三个娃娃饿得直啃树皮,真要封给哪位王爷,怕不是这位爷惹了圣上不快。”谷杲看她在观赏,踮着脚把油灯举高了些,好让光笼住整个货架。
凌久站在一旁摆弄着新送来的镇纸,闻言担忧地看向冯嫽,却见她只是从承福手中接过帕子仔细地擦拭货架边缘的积灰。
“先前不是拨过赈灾银?”她问。
谷杲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赈灾银哪能到我们手中啊。”
谷杲意识到失言不禁缩了缩脖子,见冯嫽面色如常才大着胆子道:“一层层大人看了下来,到了村里,每家就分得两斗陈米,能有几顿饱饭吃就不错了。小的也是实在忍不住才跟您说这些,求您千万别声张出去,小的还得在这世上讨生活。”
“这是自然,你家中可还种着地?”冯嫽又看过一柄镶着红珊瑚的银锁,成色上好,更是锦鲤模样。
“早不种了。”谷杲沉重地叹了口气,“我爹拿镰刀跟催粮的衙役干架,被砍死了;妹夫前年给盐商当脚夫,说是一车盐巴能换三斗粟,最后钱没拿到,命没了;有个幺妹刚满月就被卖给走镖的当童养媳了,全家上下现在都指望着我挣一口吃的呢。”
他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噤声,扑通跪下:“贵人们恕罪,小的不该说这些腌臜事污了耳朵。”
“起来吧。”冯嫽虚扶一把,将银锁放回锦盒,转而拿起旁边一对翡翠雕的并蒂莲佩,“我并无怪罪之意,只是听你所言,实在心疼,你既是禹州人,想必对家乡情况十分了解,且说说禹州河道淤了多少年?”
“打小的记事起,就已经淤住了。”谷杲不解其意,但老实答道,“县太爷说要修龙王庙……”
他没说完,但冯嫽明白,这钱进了那贪官口袋,必然是掏不出来的。
“若你是禹州父母官,头一桩你打算办什么?”冯嫽看中了一副虎头锁,暂且先放到一处,再去看别的。
谷杲闻言一愣,随即低下头去:“害,这等好事小的是想都不敢想的,哪还有什么打算。”
冯嫽循循善诱道:“但想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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