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人可在。”
独自前来的女人一身黑色长袍从头裹到脚踝,帷帽面纱随风翻飞,隐约露出双红肿的眼睛。
她视线扫过房内,掠过隋月明和李春源的脸,很快落在站位更强势的段宵身上,认定他的身份,缓缓道:“大人,你送来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您觉得该是什么意思?”段宵示意手下给她掺了杯热茶,语气玩味,“若认不出,自然不会跑这一趟,若认出来,又何必同我们兜圈子。”
茶杯被推过去,震荡漾开水纹,光影之中,女人的脸倒映在水面,被一圈接一圈的浪打散又重组。
迟疑了很久,她掀开帷帽,露出强忍惊慌的美艳脸庞。
隋月明留意到她的眼尾沾着薄红,应该哭过一场。
“我儿……”孟仙雨说不下去了,她攥紧手里的锦帕,豆大的泪珠在眼眶转了一圈被她死死憋了回去,“我儿可好?”
段宵也没同她绕弯子,让人把尸体抬了出来。
白布很轻,下半截没有骨头的地方都陷了下去,看起来空荡荡的。
孟仙雨鼻翼微张,她踉跄两步上前,伸出的手突然悬停在半空中,迟迟不落下。
就好像只要不打开这块布她就能和以前一样,无所事事地坐在大堂,假装那臭小子还会回家,讨嫌地叫上她一声娘。
如果不是他呢,如果一切只是误会呢。孟仙雨宽慰自己。
她指尖一抖,抓住了白布,用力到指甲泛白,慢慢地,慢慢地把布拉了下来。
——露出那张破损却熟悉的脸。
“……良生啊。”
孟仙雨和庄芸的反应截然不同,她甚至没有哭。
她只是拿出锦帕一点一点顺着张良生已然狰狞的眉骨轻柔擦拭,等脸上干净些,她伸手将半截尸骨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一下又一下抚摸着他不再柔顺的头发,像在哄小孩子入睡。
孟仙雨的神色空洞,眼睛里如同灭了灯,只剩下一望无际的黑沉和寂寥。良久之后,她咬着牙像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快要失控的情绪压进腹腔,缓慢开口道:“我儿瘦了。”
“都怪娘,怪娘没把你照顾好。”
话音刚落,一滴眼泪从眼角重重滚了下来,砸在了张良生紧闭的眼皮上。
接着,眼泪汹涌。她死死抱着自己的儿子,发出类如母兽丧子的无声哀鸣……
压抑的啜泣声让隋月明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别过脸不忍心再看。
突然,背上传来一阵力,是段宵的手在她肩头安抚性地拍了拍。
隋月明皱起眉,抬眼朝他看过去,但段宵神色如常,不为所动,他眼睛里的情绪一如既往的冷淡,好像是个没有情感的假人。
可落在肩头的手又不是错觉。
“想到你阿妹了吗?我们会抓住凶手的。”
段宵稍微低了点腰,靠向她,腰上的小银鱼垂下来,和玉佩撞在一起,当啷作响,却也没盖住他低沉厚重的声音。
隋月明猛地愣住。
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从孟仙雨抱住张良生开始,她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隋巧巧。
她们经历相同,所以她感同身受。
但隋月明不是情绪轻易外泄的人,比起大哭大闹,她更像一只带着壳的乌龟,习惯把难过和悲伤通通藏起来。
很少有人能透过她的壳,看到她的喜与悲。
可是段宵却在这个时候敏感地察觉她的情绪,还腾出一只手漫不经心安抚她。
隋月明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看着段宵,张了张嘴迫切想要讲点什么,却被一声抽泣打断。
孟仙雨起身了。
“大人于妾身有恩,于张家有恩,若有妾身能帮上忙的地方,妾一定,知无不言,鼎力相助。”她擦干眼泪,面上所有的悲伤逐渐被镇定替代。
段宵拿出卷宗:“好啊,那你先告诉我,为何当初报案又匆匆撤了案,让令郎白白错过救援的时间。”
孟仙雨顿住,她环视人群一圈,神色明显不信任。
段宵心领神会,下令让侍卫们都出去,隋月明自觉跟在他们身后抬脚就要走,结果段宵伸手勾住她的衣领,把她扣在自己身边。
等房间空了出来,孟仙雨才缓缓开口:“我儿性子多情,在春光楼连着几日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刚开始我没太在意,但有一天下午我突然听见夫君和他手下的交谈。”
“……我只有那一个儿子!”
书房的门没有关严,隐隐露出一条小缝,男人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断断续续的,但听得出情绪异常激动。
孟仙雨端着小吊梨汤守在书房外,不确定该不该敲门,女人的第六感让她下意识遣走身边的丫鬟小厮,自己驻足留在原地。
投过小缝,她隐约看见夫君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起争执。
男人身体紧绷,手留在腰后,那里别着一把割喉如砍菜的快刀。他声音中带着威胁:“你想和楼主过不去?要知道今天的一切,都是谁给你的。”
“用不着一遍遍提醒我!”城主面色难堪,手攥着桌上的铜制貔貅雕塑,直到掌心发疼,“我懂楼主的意思,但我儿不能成为牺牲品!你想要姑娘我都给了,为什么主意还要打到我儿身上!”
蹭——
男人拔刀,一刀狠狠刺进桌子,用力之猛,刀柄还在轻微晃动,桌面上裂开一道触目惊心的纹路。
“想守着你金库里那些东西活命,就给我老实点。”
寒光不仅震慑住城主,还吓到了孟仙雨。
她手一抖,汤水撒出大半,滚烫的沸水淋在手背,瞬间烫红肿大片,她没忍住尖叫一声,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意识到坏事的孟仙雨瞬间整理好表情,抬手落在门上敲了敲,声音甜柔:“夫君,妾方才绊脚把汤撒在门口了,还剩小半碗,你还喝吗?”
“……喝。”
她抬脚走进去,动作舒缓松弛,似乎什么也没听到,甚至在看到整理佩刀的男人时还故作惊讶打了声招呼:“下人也真是的,不提前告诉妾请了客人,否则妾也不会只做这一碗了,不然公子留下用膳,妾叫小厨房再煮点。”
孟仙雨大着胆子和男人对视——刀疤横亘贯穿整张脸,双眼狭长,还是先天断眉,整个人带着肃杀之气,隐隐有血腥味道。
男人嗤笑着挥了挥手,意味深长回望她说了句不必,留下声“城主好好掂量”后转身离开了书房。
等他离开,孟仙雨收住猜忌,朝他同平常一样打趣:“春光楼里新出了个弹琵琶的姑娘,把你儿子勾得五迷三道,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肯回来陪咱俩吃顿饭。”
这一次,城主没陪她笑。他眼神闪躲,好片刻后才支支吾吾:“他都多大了,你少管他。”
“一天天的没个正经事做!我看咱们不如再要个小的,省得你一双眼睛死盯着儿子不放。”
孟仙雨倒汤的手一顿,她垂眸敛下眼,神色晦暗,似在告诫:“夫君,妾只要这一个。”
无人应她,只有呼吸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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