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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坟场牧场

小说:

黑山夜话

作者:

迟行也

分类:

现代言情

在最近这几天的经历中,我也意识到了一点,这片草原像个巨大的舞台,登台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的是群演,有的是主舞,他们之间有一个等级的差距。

我目前认为,像是绵羊的那种东西就是比较底层的,它们似乎是被什么诡异事件无意识地制造出来,虽然不一定完全无害,但即便是攻击人也只是出于一种动物本能,是简单的神经反应,并没有太多思考的能力。

而像苏合,还有之前遇到的狼,他们有思考能力,也有主观害人的恶意,他们表现出来的状态却更像是接收到了某个“指令”。这种指令是自他们产生就被赋予的,也就是说,他们存在即为了杀害。

我认为,在这两者之上,应该还有一种东西,他们不仅仅做这件事,更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按照教授他们的说法,这里已经非常接近他们想要找的地下工事了,肯定有一些更恐怖的东西躲在黑暗里,试图让我们全军覆没。

金毛已经走回到了我身边来,我和他说了我的想法,“每次都是这样,”他说,“越靠近我们想要找的东西,混乱怪异的事情出现的频率就会越高。之前失踪的人也遇到了苏合,他身上肯定有能告诉我们往什么方向继续走的线索。”

“你怎么知道?”我问,“你们找到了他们留下来的什么东西吗?”

“我们之前是不是和你说过,”金毛笑了,“之前探险队失踪了,我们截获的唯一一段对话是个不知道从哪来的男人,说看见任何探险队的人都要原地格杀…那个人根本不是探险队里的,昨晚一见到苏合我就听出来了,那个人是他。”

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我。

我知道了答案,但是根本高兴不起来。按照教授他们之前说的,进来草原找这个工事的探险队已经失踪了好几波,连带着最早的那一批,所有迹象都表明我们在踏上他们的老路。

对的方向可能会造成特别可怕的结果,我自我定位是很清晰的,他们俩是主角,我可能是主角潇洒离开时背后爆炸中被炸飞的小喽啰。

我们俩并排在草原上走着,草原四下静寂,我心中一团乱麻,胸口闷闷的。本来已经挺难受的,现在越想越不甘心。人一旦开始问自己“凭什么”的时候就会去撞南墙,我很不擅长开解自己,不然也不会进精神病院。

我大好的人生要交代在草原上,在出发前我应该在网上花二十卜一下塔罗牌的。正因为我如此的懈怠,没有相信这些玄学,才会让自己陷入进这个境地里。

“我感觉我可能会死在这。”

我说。

金毛看了我一眼,“不一定吧。”

他的语气很不确定,给我感觉并不在乎。我明白我什么都不算,他也没必要在乎,但他是拉我进来的这个人。他这种态度让我想起被骗办了健身卡,办之前热情似火,办之后平淡是真。

我还在这里想,金毛那边又皱着眉头开口了,“话说回来,你买了意外险吧,”他没话找话说说,“我们的人都是买了的,你要是没买,到时候报账会很麻烦。”

我看着他,大概是我的眼神太过惨烈,跟法庭上的受害者一样充满了震惊和控诉,他很好的被取悦了,好像刚才我说了一个笑话,害得他笑了一下。

“你要是掉进沼泽里我会看着你陷下去然后在旁边拍照留念。”我说。

金毛完全不在乎,只是在笑。我好恨我只有一张嘴能支棱起来,比如现在,我虽然恨不得掐死他,但是还是要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怕死更怕落单。

他一边走还在一边和我闲聊,几乎是故意引诱着我怼他几下。这么一打岔我的那种悲春伤秋的氛围就被搅散了,我终于也略微感觉好受一些,至少没有那么胸闷了。

我有的时候觉得他是故意这样,也有的时候觉得这只是他恶趣味的附加结果。一个人抢劫结果把自杀的屋主给救了,在我看来还是要被判刑的,谁让他一开始去抢劫了。

我们两个走回蒙古包,金毛先钻进去,我跟着他后面,还没进去,就被他一只手臂挡了回来。

就在他挡我的那一瞬间,我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但他很快把我推到后面去了,我没有看清楚。

“里面不对劲,”金毛压低声音说,“出事了。”

我刚刚略微放松了千分之一的心情一瞬间就绷紧了,金毛也极快地退出来,将我挡在一边。

我还有些懵懵的,他把我挡出来,我脑海里完全是不自觉地回顾着我刚刚看到的东西。整个帐篷里和我们离开前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根本没反应过来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回事?”

我问。

金毛微微侧身,让出一条缝隙来给我看。“看地上。”

我顺着他的位置向里看,和我的第一印象一样,那里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但就是有一个地方特别突兀,就在帐篷中心的位置,我眯着眼确认了好几次,才确定那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东西,而不是我自己看错了。

那好像是一片阴影。

蒙古包一般是不封顶的,那片阴影正对着上面的位置就是蒙古包外的天空。现在外面的光线比较亮,整个空间里面都能看得比较清晰,周围没有任何能投下影子的东西,那块阴影就这样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了蒙古包的正中间。

“一块影子…?”

金毛点点头,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如临大敌,警惕地向四周张望。我透过他的手臂望着那块影子,它的边缘清晰,接近一个圆形,但前后左右都有一些突出的,像毛刺一样的小小边角,左突右翘,形状不是很完美。

盯的时间久了,还会发现它其实在以一种非常慢的速度旋转着,有的时候正,有的时候反。跟天边的云一样,有的时候根本没发现它在走,一分钟后再看,却发现它早已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我已经开始冒冷汗,这片影子出现得突兀,如果不是金毛拦着我,我肯定就进去踩在它上面了。不过比起它是什么,我更关心的是教授现在跑到哪去了。

影子就在原地,动也不动,不知道危险的地方在哪。金毛不让我进去,自己也不进去,只是蛰伏在入口处等,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我用气音问他这到底是什么。他举起拇指和食指,像电影里那种用手指做参照计算距离的炮兵一样比划了一下,皱了皱眉。

“这个大小…”

他低声说了一句,蒙古包里的影子突然动了一下。

它特别明显的,从靠近我们的角度鼓起了一个弧度。随后那个弧度越来越大,就像一滩水因为我们这边地势较低而在向这个方向流动,变成了一个圆,再加一条手臂的形状。

我们都在盯着那个东西看,很快,我发现不对了。

那不是像一条手臂,那就是一条手臂!手指的影子都清晰可见,它伸出这条手臂,直直地指向我们身后。

我瞬间就反应过来那是什么,金毛一把抓起我就跑,我只顾埋头狂奔,金毛拉着我朝侧边跑开去,两个人跑了几分钟,才气喘吁吁地放慢速度。

“那是个人。”我喘着气说,“那是个会转的人?”

“你觉得什么人才会在半空中转?”金毛说。

我他妈的怎么知道什么人会在半空转。我的第一反应是它跟磁悬浮一样,被外星飞船吸了一半,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我的表情简直写着“我他妈的不知道”,无知中带着一点愤怒,金毛就笑了一声。

“你有没有用绳子吊着什么东西,提起来的时候,它就会这样转。”

他最好只是在和我讲物理,我听到这个推测胃都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挂的东西可以这么转,挂的人自然也就这么转了。

我们的蒙古包里有一个不存在的,上吊的人。

我脑子里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一件事,“不会是教授吧?”就单纯想到这个可能,都让我脊椎骨从下往上的战栗。

“他?”金毛说,“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这算是一个确定的答案了,我放心千分之一,然后就开始担心我自己。我们俩在雾中又往前走了一段,某一步的时候,我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

我正草木皆兵,这样一下吓得短促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摔倒。金毛一把抄住我,让我站稳。

我踩到的是一件外套,防风外套。外套上裹着泥水,隐约可以看出是黑色的。

金毛看了一眼,啧了一声。

那好像是教授的外套。

一瞬间我的担忧又漫溢出来了,草原现在还很冷,为什么他要脱掉外套扔在这里?在野外低温是会要人命的,无论遭遇什么,脱外套这个行为都很不正常。

苏合应该也在蒙古包里,而现在两个人都不见了。教授的武力值我见过,他可以靠皮带直接把狼脖子生生拧断。苏合如果真的还是个人的话,他对上教授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但怕就怕他不一定是人。

金毛带着我往其他方向走了几步,绕开了刚才的那个位置,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雾气更重,在四周沉甸甸地弥漫开来,能见度和我开车遇到狼的那个晚上差不多,虽然现在天空是亮的,但只消往前走几步,连前面的人的后脚跟都会消失不见。

我紧紧地跟着金毛,他抓着我的手,攥得我手指都疼了。他不知道心里有没有谱,只是向着一个方向走,我怕又踩上什么,就一直低头看着脚底下,直到金毛突然停下,我差点撞在他的背上。

“怎么了?”

我小声问。

金毛啧了一声,让了一个位置给我,让我向前看。

前面相当远的地方,雾气竟然稀薄了一些,那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相当高的,细长而高瘦的人。

我看不清他的衣着,在迷雾中我早已失去了对距离的感知,只知道它离我们不近,具体有多远我也看不见。

这个人高而瘦,相当高,至少有两到三米。他的脖子很长,跟那种脖子戴铜环的少数民族相似,比正常人长一截。他的肩膀是塌下去的,手和腿脚远超正常人的比例,在雾中影影绰绰,只是一个略有轮廓的模糊影子。

这个东西难道一直在我们前面吗?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难道之前蒙古包里上吊的那个人,指的就是它?

金毛似乎怕惊动什么,拉着我找了个方向向后退,每一步都很小心翼翼。我跟着他退后,连鞋落在草地上的声音都听不见。那个人也一直站着,没有动弹。

我心惊胆颤地跟着金毛往后退,后退了差不多几十步,人影没有任何变化,但我觉得就是很不对劲。

“它在跟。”金毛说。

我一瞬间想明白了:它虽然没有迈步这样的动作,但确确实实的,一点都没有离我们更远。

我一直精神很紧张,这个时候金毛喊了一句“跑!”他自己一步窜上去,我一反应过来赶紧撒丫子在后面狂追。他的步伐很大,我不敢跑慢一步,心脏都快要跳得爆炸了,才勉强跟上他的速度。

我们大概跑了有五分钟以上,因为这差不多是我体力的极限了。金毛不知道要往前跑多远,他一点停下来的样子都没有,我奋力向前冲,才堪堪能望见他的衣角。

我的耳朵已经开始尖叫,脑子和心脏都跑得发疼,几乎要炸裂开来。我嘴里都是血的味道,就这么一段,我觉得我的某些血管可能已经爆掉了。

但金毛的速度没有任何衰减,我全靠意志力硬撑,正准备提一下速度继续追上的时候,我的左手臂一下子被狠狠地拽住了。

我太累了,连尖叫都没办法发出来。拽住我的是一只有力的手,我拼命想要甩开他,却被他直接扯向了一个人。

“回神了啊!”金毛说,“你向雾气里跑干什么?”

我完全愣住了,那个时刻我满脑子还是“跑”这个指令,根本没办法处理现在这种“我前面的人突然跑到了我后面”的这种魔术戏法。我还惦记着要跑,被他拽住了,仍然向我刚才追逐的那个地方望去。

在忽浓忽淡的雾气里,我清晰地看见了另一个金毛的脸——他甚至还朝我笑了一下,一种和金毛平时没有两样的笑。

然后那个笑容变了,他一点一点,像是泥巴被水晕开重塑一般,他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了。那个笑变成了一种纯粹邪恶,带着恶念的笑。

它就用这张金毛的脸看着我,举高左手,对我缓慢地挥动着,渐渐隐去身型,不见了。

那是什么东西?

我的呼吸已经到了非常急促的地步,还有人抓着我的手,我发抖着回头,一张脸正贴着我的脖颈,靠得很近,在轻笑着。

刚刚拉住我的那个金毛脸上,是我看到的,一模一样的笑容。

我感觉自己的头皮都炸了,那种恐惧像一个铜锤,直接一下子把我打懵了一半。我拼命往前跑,另一只手去掰他拉着我的手。他死不松手,还在说话,具体说什么我都听不见。他力气太大,贴得太近,我挣脱不了,几乎是本能地,我狠狠肘击了他的肚子。

那个金毛“嗯”这样闷闷地惨叫了一声,但是还是没放手。我已经快要哭了,当时脑子完全没有办法思考,只想跑掉,看他弓下腰,还想给他脑袋一下。

“你发什么病?”金毛说,“我靠…”

我停下了,他抬起头来,是一张正常的,最近我日夜相对的脸。

“你又有幻觉了?”金毛皱着眉说,“你看见什么了?”

我张开嘴想说话,但胸口很难受,几次呼吸都觉得有口气梗在胸口上不来,只能弯着腰,张大嘴呼吸才不至于憋死。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突然变成这样?我知道草原不可能有“安全”二字,但我以为他们不会改变的,无论什么时候,他们在我身边,我还能稍稍放下心来。

显然,这片草原并不希望我这样想。

我好像被不存在的东西噎住了,喘了几次,肺扩张得极大,氧气却只吸进了十分之一。我甚至被逼出了眼泪,就短短的几秒钟,我眼前雾气混着眼泪,一片乱七八糟的模糊。

金毛好像说了一句“卧槽”,随后我就被人从后面搂住了,拳头顶到了我肋骨下的地方,狠狠地一勒。

他用的力气特别大,我几乎整个人都被带离了地面,就那么一下,我马上就开始反胃,张着嘴想吐出来点什么。有东西在我喉咙那里往外冲,他又来了两下,我直接哇地吐了出来。

金毛马上把我放下,开始顺我的背。我在那里狂呕,消化了一半的糊糊被喷得到处都是,我抓着金毛的衣服,本来想控制一下位置,结果胃里的东西反复翻涌,根本控制不了,最后自己的鞋和金毛的鞋上都被吐上了。

金毛做了个人,没有表现出很明显的嫌弃。他哄小孩似的嘴里嘟囔着“好了好了”,呼噜了我几下。

我吐完头晕脑胀,眼冒金星。草地被我弄得乱七八糟,我又不敢坐下,只能蹲在了地上。金毛也不拽我,只是蹲在了我旁边,又抽出来了他的那根棍子,在我的呕吐物里翻了翻。

我本来就还有点想吐,看见他的动作就更是反胃,直接捂住了嘴。没想到他浑不在意,在那滩东西里撩出了一团白色的玩意。

那是一团卵一样的东西,圆的,米粒大小,密密麻麻的一大堆,粘着我呕出来的黏液,结成了半个拳头大小的黏糊糊团块。

我看清楚的时候就又吐了,这次我爬到了一边去,呕得什么都呕不出来了为止,还在那里伸着舌头发出“呃、呃”的反胃声。

金毛检查完了团块,又过来检查我。我浑浑噩噩,他轻轻拍了我的后背两下,果然还是笑了。

“你怎么这么倒霉?”

他说。

我拽着他的衣服,被他扶正。金毛在口袋里掏了一会,竟然找到了一包纸巾,上面还印着“八哥草原烤全羊”的广告。他抽出来一张给我囫囵擦了擦脸,又递给我一张,让我擦嘴擦鞋。

我接过纸,他自己也抽了几张,弯下腰去擦鞋。他的鞋应该是专业远足运动的那种,表面不容易渗透油污,他随便擦了两下就很没素质地把纸扔地上了。我还拿着纸巾,犹豫了一下才扔。

妈的,这片草原都要杀了我了,乱丢垃圾只算是正当防卫。

我吐得感觉有些虚脱了,等了半天才重新唤回了一点力气,勉强能站起来。我都不知道我该不该问他那是什么了,知道和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那是卵,”好心的金毛直接告诉了我,“应该是一种虫卵。”

“我应该问它怎么会跑到我的喉咙里去吗。”

我有气无力地说,他看我摇摇欲坠、过来搀了我一把。

“你刚才吓到了,”金毛说,“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你的恐惧越大,就越容易引来这种东西。”

我和金毛说了我看到了什么,金毛一直皱着眉头都没展开过。“我没有说任何话,”他说,“更没有叫你跑,我都没看见那个人影。”

金毛说他刚才没有注意到我有什么不同,只是突然间转身就向雾更浓厚的地方跑了。他抓住我,还挨了我一肘击,打得很重,要我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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