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鬼日,鸣锣开道。
森森冥灯,驱我逢调。
李寻安自梦中醒来,惊出一头冷汗。
倚在门边折叠纸钱的客栈伙计五丁丢下手中活计,奔上前殷勤地问:“客官,你醒了?可要来杯热茶?”
李寻安环顾一圈,发觉诺大的客栈还是只有他一个客人,不由疑惑。“你们三里村,不是毗邻官道,往来众多吗?客栈怎么没有客人?”
五丁将肩上抹布拿下,讪笑道:“嗨,咱这官道路小蜿蜒,去岁泥石流又冲了龙王庙,卜出不吉……官府不就修了新官道了吗?”
难怪商铺凋零,揽客的伙计叠纸钱也不避开人……可客栈对面的贾氏当铺依旧红火,十里八村但凡需要典当的,无不来此,图的便是它公道守诺,童叟无欺。
“贾掌柜回来了吗?”李寻安擦掉额头的汗,起身朝门口走。
“没呢,没那么快。贾掌柜的岳丈久病,他哪次去瞧不得呆个三五日啊。”五丁偷偷觑着客官的衣着,大着胆子提议,“客官若是要典当,何必非得等贾掌柜,让伊大眼掌眼,不也一样吗?”
“伊大眼?”
“是在当铺做了许久的掌眼,眼力极佳、过目不忘,很有本事的。客官放心,他给价也是一样的,贾掌柜很信任他,说多少就是多少。”
李寻安潦草的点点头,没把这席话放心上。
他奔波来寻贾掌柜,本也不是为了典当。
***
黄昏时分,冷寂了一日的街上忽有些骚动。
坐在二楼客房中的李寻安颇为诧异,烧纸祭拜也得在午夜时间,阴阳交会,轮回尽头的亲人方可遥遥私语。怎得这地界,这个时辰就开始了?
街上声响愈大,李寻安推开窗户一瞧,才晓得自己理解错了。是一伙人自街道远处蜂拥而来,为首的两个大汉正左右晃着什么。
李寻安眯了眯眼,看清他们是抬着一副担架。
本就无聊的五丁立即迎了上去,好奇的探身一望,就惨叫着跌坐在地:“天哪,这是、这是怎么了?”
“快去叫阿毛请鲁神医,快去啊!”
阿毛是贾氏当铺看店的伙计,李寻安昨日来的时候,与他打过照面。
为什么要叫阿毛去请郎中?
梦中可怖一幕似在眼前重演,李寻安心头飘来不祥,忙理了衣衫奔下楼,正听见围观村民说:“贾掌柜掉后林陷阱了!”
贾掌柜……天哪,姑父出事了!
担架已经抬近,站在客栈门口台阶上的李寻安,刚巧能瞧见躺着的人,头脸、前胸、胳膊腿都粘满了血,一件奶白色的开襟褂子血污糟烂,一眼望去能看到好几处洞。
姑父……这是姑父吗?
李寻安一时认不出来。
担架落在了贾氏当铺门口,两个大汉满头满身的汗,显然抬了许久。身后跟着的有短衣麻布、拎着锄头的田间农户,有背着竹篓的中年妇人,看起来都是本村的村民。
“贾掌柜,贾掌柜不是去临县岳丈家了吗?怎么到后林去了?”五丁骇然的侧过头,满脸不可置信。
一位村民也有同样的疑问:“明知后林里布满了抓盗伐的陷阱,贾掌柜这是去干什么?”
“真是掉陷阱的吗?”
“你瞧他满身窟窿!那林子里挖的陷阱又深,还布满了一圈一底的木锥,谁掉进去也得没命啊。”站在外侧的一个老朽叹道。
“人家不是圈起来了吗,老贾进去作甚?”
嘈杂的议论声中,李寻安只茫然的盯着担架。
多年未见,姑父长什么样,他都快记不清了。但和离了的姑姑却念念不忘。
姑姑已病入膏肓,没几个月活头了。祖父见姑姑实在痴心,这才遣李寻安亲来一趟,寻这位前任姑父,去见最后一面。
“那陷阱真是害人不浅,两年,这是第三个了吧?”一道愤懑的声线拉回了李寻安的思绪。
他望着周遭村民,分辨不出他们是悲是叹。
抬着担架的大汉听到这话,却变了面色,重重啐声:“呸,少来怪我们。后林既然卖给我们,那就不是你们村丁家的了!还老进来盗伐,掉进去也是活该!”
如热油入锅,村民登时被激怒,七嘴八舌的指责起来:“卖给你们又咋!那林子划在我们三里村地界上,不信去问村长!”
“丁笑就算卖给你们,你们挖那么多陷阱也是损阴德的!
“不就砍几个小苗烧个火吗?人家丁家拥有着那么些年,大大方方任我们随意进,那林子不长的好端端的吗?就你们小气劲儿!”
“哼,就是!我看现在长得还不如丁家那时候呢!”
大汉越发恼火:“可拉倒吧!我们掌柜的买来就是为了贩卖木材的,你们懂啥?丁家不懂经营,让你们随意砍,那是丁家蠢!我们挖陷阱咋了,咋不说早让你们别砍你们没人听呢?挖之前围栏也装了,通知也通知到了,你们还掉进去,那怪谁?”
“嘿,你这人真是……”
“我看你们贾掌柜,八成就是进去盗伐的吧?听说我们刚发现了名贵的木种,心痒痒了?”
大汉揶揄声断,当铺小伙计阿毛正好从街角跑来。如被点燃,他愤怒的申辩着:“胡说什么!我们贾氏当铺蒸蒸日上,掌柜怎么可能干那盗伐的勾当?”
“阿毛,不是叫你去请郎中吗?鲁大夫呢?”
“没在家啊!”阿毛跺了跺脚,急切的心一览无遗。他俯身去瞧自家掌柜,却被惨状吓得僵立,三魂去了七魄。
这时,在担架上昏迷着的贾掌柜,倏尔抬头,惊得身旁大汉连连制止:“呀,呀,你别动,别动,好好躺着,伤口又裂了!”
姑父还没死。
李寻安松口气,跳下台阶往人群里挤。正瞧见姑父奋力睁开血污染满的眼,挣扎着扭头看向阿毛,嘴里还叨咕着:“耶,耶……”
围观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贾掌柜怎么突然神情激动。
“这说啥呢,耶啥玩意呢?”
“什么耶耶耶,叫爷爷吗?八成是疼糊涂了!”
听见议论声,贾掌柜更加努力的挣扎,连胳膊都开始使劲,似乎想要坐起来,手还一个劲儿的往怀里钻。
抬担架的大汉没说错,他这一动弹,数个伤口再次血崩。
“眼,眼,毛……大耶!”贾掌柜拼尽全力,吼出几个断断续续的词。
被叫到的阿毛身子前倾,又被自家掌柜骇人的血状吓得闪了回去。
好在有人听懂了,后排一个村民钻上前,大声问:“眼?贾掌柜,你是不是要说大眼,你们铺子掌眼的伙计伊大眼啊?咋了,你要找他?”
见终于有人懂了自己的意思,贾掌柜猛地倒下,大口喘息着,嘴角溢出血沫。仅剩的力气,用来将手颤颤巍巍的扬了起来。
众人这才看清他手中还抓着一张染血的纸。
只举到一半,力气便耗尽了,只听贾掌柜最后留了一句“大、大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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