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旭东长这么大,丢过的脸可海了去了。
刚到王家的时候,他死倔不肯改口叫爸爸,更不肯承认自己叫王耀宗。
气得王大柱满村子追着他打。
那时候的他,没力气反抗只好躲,谁家开了门就往谁家躲,还求人家帮他报警。
结果他低估了乡村宗族的凝聚力,全村一致帮忙,把他往王大柱家赶。
他根本逃不掉,根本挣不脱。
还要被同龄人围观嘲笑,被那群比他高一个头半个头的男孩子组团殴打。
那时候他的自尊就碎掉了。
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藏进不见天日的昏暗角落里,与世隔绝。
可他明明记得他有一个体面的家庭,即便爸妈出事了,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他的不甘,从绝望的废墟里萌发出仇恨的嫩芽,日日以眼泪和屈辱浇灌,长成了一株剧毒的植株。
虽然名为自尊,实则名为自卑。
所以他拼命的学习,回回都要考第一,这样才能找回一点点的尊严。
十来岁时开始蹿个头,他终于敢跟王大柱还手了,那畜生落败后,直接闹到了学校,说他不孝,连老师都开始对他敬而远之。
明明他是学习最好的学生,却被欺软怕硬的老师调到了最后排最角落里的位置。
从那时候起,毒株彻底异化,从毒草变成了长满毒刺的大树,葱茏阴郁,谁也不能触碰他的逆鳞。
终于考大学了,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他飘了,直接狂奔去了派出所,要报案,要找亲爸亲妈。
结果王大柱领着四个女儿抄近道把他截在了派出所后面的小路上,只有五姐护着他,帮他堵住了那个畜生,让他快走。
结果那畜牲往死里下狠手,打得小女儿浑身是血,不省人事。
他本想狠狠心一走了之,可是五姐口中的鲜血一直蜿蜒到了他的脚下,化作了滔天巨浪,将那即将失控的怒火浇灭。
他认命地跪了下来,求王大柱放过五姐。
还发了毒誓,这辈子不会再找吴家人,否则就让他不得好死。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等着吧老畜生,等老子毕业了,等老子拿到户口本改了名字,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后来上大学,别人都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风光体面的来报道。
只有他,穿得破破烂烂,身后跟着一个死乞白赖的王大柱,到处炫耀他有个上大学的儿子。
也不想想能进这里的,哪个不是天之骄子,他一个浑身打补丁的穷鬼有什么资格显摆?
真是丢人现眼,丢到了全班笑话他的地步。
以至于开学后的班会课上,没有任何人选他当班干部。
明明他是最高分进的这个班,可惜他却成了个隐形人,谁也不待见他。
为此,他开始卧薪尝胆,这四年来,跟王家沟的一切相安无事,也跟班里的人井水不犯河水。
他不是乖了,他只是学会了蛰伏,学会了不再把自己的反叛宣之于口。
仇恨像那野竹林疯狂生根,四处蔓延,遮天蔽日,排山倒海,酝酿着一场汹涌的狂潮,名为报复。
而这报复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名更姓,做回吴旭东。
吴旭东!他是吴旭东!
不是什么狗屁王耀宗!
可是,他还没能踏出校园走向社会,同窗了四年的同学,居然也给他狠狠上了一课。
他推开了帮他说话的楚劲雄,这小子平时人缘很好,现在豁出去为了他跟这群人渣吵吵,万一被他们打击报复,这人情债可太难还了。
他不想欠楚劲雄的,一把将这家伙甩到了身后,扭头的时候没想到正好撞到了周子琰。
吴旭东明显一愣,转念一想,这个女人应该不坏,便把楚劲雄推到了她跟前:“劳驾,帮我看着他点!”
说完便进了包厢,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周子琰没有拒绝,伸出手臂,拦住了楚劲雄的去路。
楚劲雄一看又是这个女人,下意识瞄了眼她那结实的膀子。
嘀咕道:“关你什么事啊?你走开行不行?”
“你这样是帮倒忙。”周子琰客观评论,不带主观偏见。
楚劲雄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周子琰没有解释,但是她知道,这个王耀宗是个有主见的人,一定有办法自己摆平的。
他就像个刺猬,敢扎他的只会自食其果。
*
包厢里,吴旭东一脚踩在了饭桌上,一脚撑着地,仗着他腿长,活脱脱一副目中无人的架势。
这群人平日里见他闷声不响,除了上课就是去汽修店打工,以为他好欺负,没想到他居然敢来这一套。
挺别开生面的。
起码那个带头让他难堪的学委愣住了。
这人叫邓远航,老子是个干部,老娘在国营商场做销售员,老舅是商场的销售主任,家里有钱有权有势,很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他早就看王耀宗不爽了,回回考试压他跟班长一头,毕业分配工作,又被这小子压了一头。
听他老子说,这小子还有个部队转业回来的亲戚。
同学四年了,谁都不知道!藏得挺严实!
直到分配工作了才一鸣惊人,简直此有此理!
今天再不收拾收拾王耀宗,以后就没多少机会了。
然而班长孙谦一向是个好好先生,虽然长得不算太高,但贵在为人公道。
这事本来就跟他没关系,是学委撺掇几个人闹的,事发的时候他也很震惊。
眼瞅着要干架,他赶紧拦住了学委,劝道:“王耀宗,邓远航喝多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早就说好了,今天聚会,咱们大家AA,谁也不吃亏,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生气了啊。”
吴旭东没有说话,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点了一根。
眯眼打量着在场的这群衣冠禽兽。
吴旭东不屑地从鼻孔里挤出一声轻嗤:“怎么?以为老子穿得破烂,就等于老子没钱?真以为老子只会修车?”
没人敢接这话,毕竟没人见过王耀宗这不可一世的样子。
没办法,蛰伏了四年,把周围人都给骗了,只有楚劲雄知道他干起架来有多不要命。
现在他不装了,摊牌了,这群人反倒是傻眼了。
一个个干瞪着,屁都不敢放一个。
吴旭东像个巡视领地的山大王,冷笑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在冒什么坏水!想看老子出丑?老子有的是钱!”
“是啊,你要是没钱,怎么能收买你亲戚,给你分配到邮电局当干部?你一定是装的!有钱为什么不请客?”邓远航不服气,大声嚷嚷起来。
吴旭东嗤笑道:“有钱就要请客?你定的规矩?还有,老子年级第一,分什么工作靠的都是真本事,少在那里造谣!”
邓远航不信,挖苦道:“你就装吧!我爸可是听说了,有人跟校领导打了招呼要特别关照你,不然你顶多是去小工厂做个技术员!”
“是吗?老子怎么不知道!”吴旭东叼着烟,没等学委反应过来,一把薅住对方的衣领子,强迫学委矮下身来,把脸贴在了饭桌上。
烟蒂上火星闪过,作势要烫学委的头皮,吓得学委惊声尖叫,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拉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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