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一天天地长大了,都读上了国子监。
当年十一岁的蔺君然今年十七岁了,意气风发,马尾高束,说要去当年兄长读过的书院去念书。
严氏唠叨他,蔺君朔却叫他去,想学什么学什么,学不出名堂就回京给嫂子赶马。
蔺君然嘿嘿一笑,“得嘞!”
钟灵媛坐着还跟蔺允熙感慨,说她当年嫁进来时蔺君然还那么小一点,如今都到了娶妻的年纪了。
蔺允熙这时候就像当年一样敲敲她的额头,“又没老,叹这些干什么!”
钟灵媛笑了笑,给湖里投了一把鱼食。
她原以为日子就要这么过下去了,过到天荒地老,哪知这世上,还有“飞来横祸”这个词。
*
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严氏抱着六岁的小玄皓念史书,蔺玄瑞和蔺玄锦刚从国子监放学。
快到了侯爷回来的时辰,钟灵媛抚了扶衣裙上的褶子,留蔺允熙在府中用膳。
哪知庆川勒马高呼,府里顿时人人惊乱。
蔺君朔被下了诏狱,安的是通敌叛国的罪名。
辰时在他的武场中搜出了通敌文书,上边全是安朝密要,信上还有安南国的语言和安南国王的亲笔信。
证据确凿,即刻压入了诏狱。
钟灵媛怎会不知道蔺君朔是何等模样,这样的证据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郑烨立在一旁,开口接了句“会是何人?”
钟灵媛轻轻摸着蔺玄皓的手背,异常淡定。
“是谁不重要,不是陛下就好。”
怎么可能不是陛下?
第二天上朝,众多官员求情,叫裴珏抓了个典型,将执拗的钟雍连贬两阶,发配去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
诸多敲打,就连钟瓒在朝中都多受磕碰,为蔺君朔周旋难上加难。
半朝的文武官员跪在那里,皇上勃然大怒,坐在龙座上发了好大一通火。
天下人就知道了,哦,皇上这次铁了心了。
*
犹如大厦倾倒,旁边路过的小人都想过来踩几脚。
通敌叛国,理应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圣上仁慈,只论蔺君朔一人的罪。
蔺君然匆匆赶回来,跪在严氏和钟灵媛面前,说要撑起蔺府的一片天。
他才十七岁,红到底的眼眶,重担能压垮的肩膀。
钟灵媛拍了拍他肩膀不作声,蔺氏低低啜泣着,严氏叹着气。
蔺玄瑞和蔺玄锦在国子监被欺负了,膝盖处的衣料都磨破了好几层,额头还肿着,但忍着不和钟灵媛说。
蔺玄皓能感觉到气氛的凝重,抬头问母亲,“娘,爹爹呢?怎么好久不见爹爹了。”
钟瑔跳着奔进来,满头大汗地叫。
钟灵媛牵着蔺玄皓出去一看,他拉了满满两马车的黄金。
他说,“小妹,三哥别的帮不了,只能给你这个了。”
“你拿着这些好走动,官爵金玉都是虚的,妹夫人能好好出来就成。”
钟灵媛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转身回屋洗漱了。
严氏忧心地问,“能管用吗?朔儿都进诏狱了……还能……”
下诏狱通常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或者生不如死。
钟灵媛把蔺玄皓塞给她,“能,怎么不能。”
说要论罪刑处,上阳宫却没传出什么斩头的消息。
她回忆起裴珏和蔺君朔把酒言欢,君子论道的许多时候。
那时裴珏说什么?
啊,他说同君朔是莫逆之交。
*
树倒猢狲散,往日依附侯府的许多寒门官员又去另寻出路。
兔死狗烹,昔日同蔺君朔交情颇深,多有来往的人连连摆手,避钟灵媛如避虎。
上门嘲讽的更是有,见机蚕食的也很多。
一时刻,天翻地覆。
钟灵媛从没任何一刻如此庆幸,她多活了八十四年,而今不至于痛哭流涕,不至于惊惶恐怖。
她一家一家的走,路上的行人在笑。
“四族少了个花家,如今怕是蔺家也要除名了!”
“这都是报应啊!当年花家不就是……”
天空昏暗下来,太阳也溜走了,钟灵媛的腿脚已很酸痛了。
她看了看天,想着蔺君朔在诏狱里能否受得了。
她前世在诏狱解决过不少人,那该死的地方阴暗潮湿,蔺君朔清风朗月的人儿怎能被关在那里?
钟灵媛倚在旁边的石柱上歇了歇,酸痛也没能缓解。
她知道流泪不好,却莫名想哭了。
蔺君朔,等你出来,一定要给我揉三个月的腿。
郑烨和钟瓒废了不少气力,终于给了钟灵媛一个进诏狱探监的机会。
钟瓒叹着气,“索性刑部有言家的门客,日前又受过侯爷的照拂,如今也是冒着杀头的罪。”
钟灵媛就一刻不敢停歇地收拾东西。
怕有蚊虫鼠蚁,怕没有被褥,怕他挨饿挨打。
他生下来就是个侯府公子,自小活得心高气傲的,如今折辱,钟灵媛还怕他难受。
到了去的这天,蔺玄皓拉着她不撒手,说他也要去。
好几个人轮流哄他,他都不要,最后钟灵媛恼了,伸手要打他。
六岁的孩子吓得闭上了眼,却把身子往前凑了凑。
“娘亲,你打吧!打了我也要去见爹爹!”
“我还要帮哥哥们去看!”
最终他还是跟着一起去了,钟灵媛紧紧牵着他,跟着狱卒往前走。
诏狱果然暗无天日,时不时有凄厉的惨叫和咒骂,蔺玄皓有些害怕。
钟灵媛根本无暇去顾及这些,她的心要跳出嗓子眼。
早知道前世她少掺些因果了,也不知现在这人祸是不是所谓因果循环。
七拐八绕的,终于是走到最里边那间阴暗的牢房停下来了。
狱卒摆弄着开了一道锁,钟灵媛走进去往里瞧,小玄皓脆生生地朝里边喊爹爹。
他这一声喊完,钟灵媛就听到了锁链叮叮当当的声音,然后就对上了蔺君朔那眼底黯淡的双眼。
许久不见了,蔺君朔还穿着走时的那件锦玉白袍,长发散下来了,眼圈乌青,胡子拉碴。
诏狱里本就有血腥味,如今离得近了,钟灵媛仔细瞧见他脖颈和手腕上都有干涸的血迹,白玉的袍子都是脏污,还挂着杂草。
想来是对他用刑了。
钟灵媛垂眸掩下眼底水光,将带着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蔺玄皓把小手伸过去,扯着蔺君朔的胳膊说话,男人身上的几条锁链就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些微声音。
“你伤势重吗?”
钟灵媛抬头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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