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御书房。
他叫了两声,影子才施施然从书桌右边转出来。
“属下在。陛下有何吩咐。”
梁衡看着他跪得端正的模样,眉头仍攒着,命令道:“你以后站朕左侧。”
人影一动不动。“是。”
“说起来,朕还没给你取个名。依照排序,你便叫影七罢。”
“谢陛下赐名。”
烛火无风自动。
见梁衡并未有要让自己做什么的意思,影七便找了一根最宽敞的屋梁,舒舒服服躺下了。
梁衡又翻过一本奏折,以拳掩唇咳了一下。余光觑见上方的人影头一点,险些摔下去。他盯着烛火摇曳,眼睛划过笑意。
影七左手按在木梁上,半个身子还露在外面,右手及时地接住了方才从怀里滑落的东西,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这口气又重新提了起来,而且毛骨悚然。
因为他接住的是一把匕首。
他摸过熟悉的纹路和刻痕,清晰地看见上面刻着的字,正是他那把匕首。但为何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会到他身上。
指腹触及的刃身格外冰冷,折射出湛蓝的光。腿间的伤口却烫了一下。
梁衡才饮了一口放凉的茶水,眼睛落在奏折的封面,研究起这黄绫布帛上的纹样。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舍得提笔勾上朱批。
如此这般批过五六本,窗外月色更重了。从上方斜斜飘过来一句:“夜已深了,陛下还不歇息么?”
“嗯,不急。等朕批完。”
烛火又飞快地晃了一下。梁衡眉眼微动,嘴角却往下压。
“怎么,你着急去哪么?”
烛火很快就不动了。温暖的光焰静静地燃烧着,慢慢沁出一些蜡的液珠,凝固在朱雀衔的铜灯盘中。
月光下,连树叶的沙响也嫌太吵。是蝼蛄么,还是蟋蟀。抑或是秋夜还有蝉鸣?
总之,任何一种都没有纸页的声音更令人在意。
灯终于灭了,在下一个瞬间,夜风也停歇了,微凉的露水沁湿了他的额头。
他走之后,梁衡才踏出殿门,便被急匆匆赶来的康德海拦住了。
“陛下,胡大人求见,说是十万火急。”
皇帝心中的燥火瞬间就起来了,压了又压,最后还是硬生生停下了脚步,咬着牙说:“他最好真的有急事。”
待梁衡赶到东宫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床上人早就昏了过去。他的面具取下了,毫无保留地露出了睡容,在寒彻的月色下更显透明,犹如一尊玉雕。皇帝却知道他并不是温软的玉,而是锋芒尽出的冷钢。
他伸手抚过那双削薄的唇,唇上有淡淡的滢光,晕出淡薄的血色。
睫毛颜色很黑,根根分明,因此很容易便能数清,一根不多,一根不少。他从前也像这样痴迷地盯着他,这人却一次也没发现。这双眼睛睁开的时候,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震惊?恐惧?愤怒?无论如何,他今天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兴奋。
你太耀眼了,走到哪里都能引人注目。而如今,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再看见你。被我看见就是你存在的意义,你是独属于我的收藏品。我必须要将那些不安分的想法一一剪除,直到你再也不会离开我的身边。
他掌下压着鼓起的肌腱,沿着往下到膝盖。他多么渴望将它捏得粉碎,或让这双腿失去它的用处。当他拿起匕首的时候,却发现下面压着一张不知从何处撕下来的纸。
字迹他一眼就能认出来,纸上还有未干的墨迹,显然写得潦草匆忙。
上面写着:轻点儿,挺疼的。
背面似乎还写了什么,不过被涂掉了。
这张可笑的纸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床上一沉,随后便是一阵衣料摩擦声。他和衣躺在方峤身边,余光看见他手腕上露出的一抹白,在黑色衣袖下更加显眼。
习俗上,只有在祭奠的时候才会在手上扎一圈白布条。
他沉默地将白布小心翼翼地藏回衣袖下。尽管天色熹微,他仍脱了扳指,将熟睡之人的手圈到怀里。
方峤醒来的时候,晨光已经从打开的窗户洒落进来,熏香的气味已经荡然无存。他仍一动不动躺在床上,闭上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再睁开时,能感受到从指尖传来的微弱的触觉。酥软的倦怠感渐渐褪去,他的力气一点一点地恢复,随着一份震动,身上的骨骼像破冰的湖面一样发出脆响。
他迎接了一个无比清明的早晨。
他坐起来时,纸条和匕首都已经不见了。摸着从身上滑落的一件朱鸾纹样的衣袍,他自言自语着:“你不杀我。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再谈谈。可是你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
嗒啦。
寂静的殿内突兀地响起了脚步声。
御书房。
皇帝问道:“外面怎么吵吵嚷嚷的。”
康德海再进来的时候,禀报道:“哎哟,陛下。是镇厄将军在外面呢,说是抓到了什么人。”
梁上空无一人,很明显,御书房内只有他和康德海二人。
皇帝把笔拍到桌上,手捏紧了。
“让他进来,好歹也是个将军,在外面吵得像什么样子。”
门嘭的一声被推开,袁景修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陛下,刚才微臣路过东宫,见门虚掩着,窗户也开着。微臣凑近时隐约见到里面有人影。此人行迹诡异,偷偷摸摸溜进东宫,不知做的什么勾当。微臣便立刻将此人擒下,由陛下发落。”
看到袁景修将带来的人压到地上,梁衡才举起的茶杯又平稳地放回去了。他咳了一下,转头问地上的太监:“你是何人?镇厄将军刚才所言你也听见了,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太监脸上的皱纹证明了他处事不惊的沉稳。他即叩首道:“回陛下,奴才小忠子,从前是东宫的掌事太监,如今在御马司当值。最近御马司有几匹马发狂斗殴,伤了马腿,奴才想起东宫从前还剩下些治马匹的生肌散,这才进了东宫。奴才该死,陛下恕罪。”
皇帝听着,抚摸扳指的动作变慢了。“哦?你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奴才是早上到的。一进去,没想到,就遇上镇厄将军了。”
既是早上去的,便没看见什么。
他气息平稳,眼神并不闪躲,大概率说的是真话。另一边,袁景修也出来佐证了。
皇帝便转而问道:“马匹好好的,怎会突然发狂?”
“许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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