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易生,穷秀才,
识字多了更日怪。
给他说亲他不要,
街上拉回个老乞丐。
老乞丐,能做甚?
当作老娘供起来。
赵先生的家,是书院背后的一处独院。这院子属于书院公产,半亩来地,正房三间,西房两间,院中几棵老枣树。院里只住着两个人,一个赵先生,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本是逃难来的,病倒在街上,先生可怜她孤苦无依,将她领回家,寻医问药给她看病。老太太病好后,先生不忍她再去要饭,腾出西房让她住下,把她养了起来。老太太替先生料理家务,打扫、做饭、洗衣、缝缝补补一应活计都揽了去。慢慢习惯了,老太太把先生当亲儿般照料,先生把她当亲娘孝顺。别人看在眼里,都说老太太晚年有福,说先生有圣人德行。
这日,赵先生正看书,隔窗见老太太拿竹竿儿举着串红辣椒,要往墙上挂,忙趿拉着鞋跑出来帮忙。正好穆羽来了,先生挂好辣椒,从杌子上下来,拉着穆羽往屋里走。进到屋里,先生招呼穆羽坐下,猫腰将鞋子穿好。穆羽问:
“这好些日子,先生到哪发财去了?”
先生一边收拾桌上的书札,一边回答道:“近日闲得慌,跑到山上,给你侄女当了回教书先生。”
穆羽赞道:“这却是好事。”
赵先生说:“你这两个侄女,真是冰雪聪明。文君我不敢说,若说文淑,日后必有大出息。”
穆羽笑道:“借先生吉言。”
老太太提壶热水进来,泡了茶,冲穆羽笑笑,转身出去。穆羽看那茶盒写着两行字“风流不在谈锋健,相对无语味最长”,念了一遍,又盯着白瓷壶和茶杯看。
赵先生笑道:“初雪朝露,细雨清风。我这泡茶用的水,是狐歧胜水和绵上蜂房乳泉相兑而成,算不俗了。”
穆羽听着,倒有些羡慕他:
“先生真是躲了个清净。最近又是劳军闹得慌,又是征兵催人紧,好不烦人。”
先生故意逗乐似的,作态唱将起来:“我坐在碟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手扶着垛口往外看,原来是老司马统来大兵……”唱得并不周正,听着听着,穆羽便觉得板眼皆乱,高咳两声,打断了他。
“咱还是说正事吧。”
赵先生兴犹未尽:“如今城里城外,哪有什么正事,皆是戏耳,如何不容我唱几句?”
穆羽此来,当然是有正事。
日前,知事郭承琪召明文到药铺,会同警局局长魏拐子拆解了封条。为药行重新开业,经牛四介绍,另聘了老秀才那纯仁。那纯仁乃是医家之后,精通医道,又写得一手好字。又聘了胡守圆的儿子胡春贵来帮工。春贵实诚,大迥于他老子,让他来帮工,显得自家宽厚仁义。开业定在九月十五,城内后土庙古会当日。穆羽特意写了一台戏,要借机冲冲晦气。他这次过来,正是要向先生请教开业之事。
斛明文性格温和稳重,且有他岳父郭承琪左右眷顾,盛记交给他打理,确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听穆羽想将药行更名,先生却不以为然:
“盛记是百年老号,现在名声虽然受损,只要用心修补,亦可挽回。经商虽为利,其实更在德,护住此名号,便为百姓护住了求医问药的踏实。”
穆羽遂打定主意,再不提更名的事。
次日,穆羽打发明义提两饼砖茶当润笔,到书院把赵先生写好的字取了,直接拿到文缘阁。
文缘阁是个老字号,近来生意萧条,好容易接了活计,艺匠们找出块老榆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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