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妙原掉进了香界宫里。
天空猩红似血,菩提果散落满地。飞鸟如虫蚁般四处盘旋,白马一落地就重重地倒了下去。荣承光仍在昏迷,时妙原试图站立,可大地的震颤令他根本就无法稳住重心。
地震了,流云如剑一般直指向西边——那是骚乱的源头,他们飞来的方向。
山体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合常理,天旋地转中时妙原望向白马:它的身体正在虚化。他手忙脚乱地托起它的脑袋,白马努力睁开眼睛,看到时妙原的时候,它流下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
泪水顺着它的睫毛流下,沾湿了时妙原的手心。
它闭上了眼睛。
白马化作光点,消失在了它最爱的人怀里。
与此同时,山林停止了震颤。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时妙原甚至还维持着托起的姿势。
山体不再晃动,他愣愣地跪在树下,直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跑来,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承光叔!!!”关居星径直扑到了荣承光身边,“承光叔,你怎么了!你的眼睛!是谁干的!我的天哪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对,你是谁?!”
关居星正惊惧着,一看见陌生的面孔,立刻从腰间抽出了小树枝:“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时妙原的眼神涣散,他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提问。
“不管你是哪路妖怪,这都不是你来的地方!”关居星厉声呵斥道,“这里是私人属地,是荣老爷的行宫!你快给我滚出去!再不滚,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居星,是我。”
时妙原木木地抬起了头来。
关居星心里咯噔了一下。
说来也怪,这人明明与他素未谋面,可他的眼神却令他感到心脏一抽。
“你,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你就这么喊我!”
“是我啊居星,我是时妙原。”
时妙原踉跄上前,扯住了关居星的袖子:“是我,我是常栖迟,我也是时妙原,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荣观真肯定跟你讲过我的事情!我是时妙原,我是金乌,我是时妙原,我是他曾经杀掉的那只金乌啊!”
关居星瞬间惊恐万分:“时妙原?这不可能!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你怎么会……!不对,你还说你是常栖迟?你到底是谁啊你,你是在把我当笨蛋吗!”
“我是谁不重要,你快去跟我救救荣观真吧!”时妙原近乎绝望地摇晃起了他的肩膀,“他就在克喀明珠山,我们在那遇到了很棘手的敌人,那个人是他的哥哥,这些年来发生的每一件怪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他是不死之身,荣观真不是他的对手,你快叫上亭云,带上武器,我们一起去救……”
“居星!出大事了!荣老爷他——”
关亭云从院外冲来,他看到时妙原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你是时妙原吗?”他不可置信地问道,“我,我看过你的雕像,你怎么……”
时妙原一下子扑了过去:“你刚才说荣观真怎么了?荣观真找你了吗!他打败那个死山羊了对吧,他正在回蕴轮谷的路上是不是!你快说是,你快说啊亭云,你说!!!”
“他们请到荣老爷了!”
“什么?”
关亭云气喘吁吁地说道:“刚刚,刚刚大涣寺传来消息,他们说山神显灵了,毕惟尚真的请到荣老爷了!”
时妙原松开他就往山下跑。
他的速度极快,直到跑到山脚下才想起来这里没有出口。他又折返回来找菩提果开门,然而再进门时,他却发现菩提树已经彻底枯萎了。
菩提树彻底枯萎了。那些小果子刚才还满地蹦跶,现在也只剩下了一片片干瘪的枯皮,它们像被抽干了水分的皂荚,看不出本来圆润的样子。
不仅是菩提树,香界宫内几乎所有花草都迅速失去了生机。亭云和居星急得四处抢救,也都如飞蛾扑火般起不到半点作用。
不出半分钟时间,本来花团锦簇的小院中,就只剩下了一棵孤苦伶仃的杏树。
菩提树死了。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时妙原喃喃道,“这不可能,菩提树不可能死。这可是他的本命木……这可是他的……这是他的……快带我去大涣寺!”
他跪倒在了关居星面前:“求你了!带点我去大涣寺吧!”
关居星被他吓了一大跳:“有话好好说,你别跪啊!我正准备去呢,我,你别急,让我来用传送法术……”
传送法术没用。
他用小树枝在空中划了好几下,无事发生。
他扔掉树枝,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木质的令牌,依旧什么动静也没有。
关亭云也拿出了令牌,一阵施法念咒之后,咔咔两声——他们的令牌全都碎成了半截。
“……”
在场三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时妙原看看关亭云,又看看关居星,他望着地上的树枝和令牌碎片,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这是什么意思?”他茫然地问,“你们在自己家,怎么还出不去了?”
“不,不对呀……为什么会这样?”关居星急得直掉眼泪,“为什么我出不去啊,不应该有这种事的啊,荣老爷明明说过只要有令牌这空相山我们想去哪都没问题的呀!亭云!你试试直接念山神令,你看看山神令还能不能用!”
“山神令不管用。”
关亭云的眼神发直,他好像被抽干了全部力气。
“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心里念山神令。我一直念一直念,可怎么都不起作用。老爷是说过,只要有他在,令牌就可以把我们送到山里任何一个地方,但是……但前提是,前提是他还……”
“都让开!我飞出去!”
时妙原助跑几步,在护法们的惊呼声中变回了原形。
三足金乌振翅高飞,那颀长的乌羽在日光照耀下折射出了如梦如幻的虹光。远方依稀可见大涣寺的轮廓,可他没能飞出多远,就猛地撞上什么东西,像一颗流星般掉了下来。
他再飞,然后又再坠落。
再飞,再落。再飞,再落。天空中似是有无形的屏障,将这一方小院和身处其间的人死死地困在了中间。
时妙原法力告罄,无法再维持原身,他弯腰蜷缩在地上,狼狈不堪地化回了人形。
“是荣谈玉。”
他低声道:“是荣谈玉搞的鬼,绝对是他干的。那个王八蛋,活该被千刀万剐下油锅炸的畜生,我要杀了他,我要找到他然后杀了他,我要撕了他的皮,把他剁成泥,我要把他扔到地狱里去喂猪,然后我……”
“不是别人。”关亭云说。
“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应该不是别人拦的我们。”
关亭云抬起手,颤抖着指向天空:“这个感觉是……是荣老爷。”
“这是荣老爷留下的结界,我应该不会认错。从前我和居星不听话往外面跑,他就是这样关我们禁闭的!”
时妙原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在开玩笑吗?”他劈头盖脸地质问道,“他有什么理由这样做,他为什么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为什么不让我们去找他,他让我回来不就是要我搬救兵的吗?喂,我问你,到底要怎么才能破解……”
嘟——————
忽地一声长笛,令香界宫内众人齐齐止住了动作。
时妙原茫然四顾,他曾经在大涣寺里听过类似的声音。
那时,荣观真带他在山神殿瞻仰,他一边嗑瓜子,一边看了场花里胡哨的好戏。
荣观真的信徒,那位名叫毕惟尚的法师给他带来了许多乐趣。他唱诵山神的功绩,还虔诚地呼喊荣观真的法号,可那时是荣观真的生身祀,现在才过去不到一个月,他们为什么又在寺里作法了?
关亭云从怀中掏出了一面宝镜。
他轻声念叨几句,镜中浮现出了熟悉的景象。
大涣寺内的景象。
无果湖波澜未定,湖心岛外围的黄姜花丛已然尽数伏倒。
方才的地震给这里造成了重创,大涣寺的山门摇摇欲坠,那些繁密茂盛的古树也全都被拦腰折断。
关亭云不断念咒,镜中的画面也随之变迭。映入眼帘的画面令人心惊肉跳,时妙原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差。
他看见了很多东西。
他看见东倒西歪的香炉,本来整齐的地砖在外力作用下扭曲如孩童的牙齿。
他见到香客们跪在地上发抖,那几个舌灿莲花的小贩也被吓得尿湿了裤子。
他看到他曾和荣观真并肩走过的台阶塌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就连让一个人通行也有些不太够。
然而,他看见无数人在上面走。
那不是人,而是数不尽的恶鬼。
数以百计的山羊人走上了高阶。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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