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没能挺过那个晚上。
清晨,一个捡破烂的老头在堆满废弃建材的死胡同里发现了他,身体都已经僵硬了。
老头吓得连废品都不要了,连滚带爬地跑到街上报了警。
发现尸体的现场立刻被封锁了起来。
秦风带着人赶到时,痕检科的同事已经在拍照取证。
老张的尸体蜷缩在墙角,身上满是泥土和干涸的血迹,脸上还凝固着遇害前惊恐痛苦的表情。
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断成两截的廉价烟卷,和一个被踩得稀烂的馒头。
“头儿,初步判断是被人用钝器反复击打,导致多处骨折和内出血死亡。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一个年轻刑警向秦风汇报,脸色不太好看,“太狠了,这根本是往死里打。”
秦风阴沉着脸,看着地上用白粉笔勾勒出的人形,拳头握得咔吧响。
他认得这张脸,昨天就是这个人带着工友在鼎峰大厦楼下闹事。
当老张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和刚上小学三年级的女儿张小草,被人从几百里外的农村接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一老一小被人领着,踉踉跄跄地走进市局法医中心那间冰冷的遗体辨认室。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说不清的、令人不安的气味。
当工作人员拉开裹尸袋的拉链,露出老张那张青紫浮肿、毫无生气的脸时,老太太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成调的呜咽,直接瘫软下去,幸好被旁边一位女警及时扶住。
“儿啊!我的儿啊——!”
老太太撕心裂肺的哭嚎声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她挣脱女警,扑到冰冷的停尸台上,枯瘦的手颤抖着抚摸儿子冰冷的脸。
“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你让娘怎么活啊!让小草怎么办啊!”
张小草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看着奶奶痛哭,看着爸爸一动不动地躺着,好像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觉得爸爸的脸很脏,很想打盆水来给他擦擦干净。
“奶奶,你别哭了,爸爸睡着了……”
小女孩怯生生地走过去,扯了扯奶奶的衣角。
老太太听到这话,更是悲从中来,一把将瘦小的孙女紧紧搂在怀里。
祖孙俩的哭声交织在一起,让在场所有穿着制服的人都默默低下了头,心里堵得难受。
“是你们!是你们警察没用!”
老太太突然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愤怒地扫视着周围的人。
“我儿子是老实人!他怎么会被人打死?!”
“一定是那些黑心肝的有钱人干的!你们为什么不抓他们!为什么!”
她情绪彻底失控,开始捶打离她最近的秦风。
“大娘,您冷静点!我们一定尽全力破案!”
秦风没有躲闪,只是沉声保证,任由老人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尽全力?我儿子都没了!尽全力有什么用!”
老太太哭喊着,场面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陈璟刚从隔壁的解剖室出来,摘下手套和口罩,准备回办公室。
他被辨认室传来的哭闹声吸引,走了过来。
他看到瘫坐在地上痛哭的老人,还有那个被吓坏了、缩在奶奶怀里不停发抖的小女孩。
陈璟的脚步顿住了。
他平时接触的大多是冰冷的尸体,很少直接面对情绪如此崩溃的受害者家属,尤其是孩子。
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去旁边的饮水机接了一杯温水,走到张小草面前,蹲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小女孩齐平。
“小朋友,渴不渴?喝点水。”
张小草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白大褂、长得很好看的叔叔。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个一次性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陈璟就那样蹲着,安静地看着她,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
他的存在,像一块投入汹涌波涛中的石头,虽然没有平息风浪,却莫名地让张小草的注意力稍微转移了一些,哭泣也渐渐变成了小声的抽噎。
老太太还在哭诉,秦风和其他警员正在努力安抚她。
张小草喝完了水,小声说:“谢谢叔叔。”
陈璟接过空杯子,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小草。”
小女孩回答,然后她看了看停尸台的方向,眼圈又红了。
“叔叔,我爸爸……他是不是不会再醒过来了?”
“他答应我,发了工钱就给我买新书包的……”
陈璟看着女孩那双清澈却盛满悲伤和困惑的眼睛,一时语塞。
他习惯于用精准的医学词汇解释死亡,但此刻,那些术语显得如此苍白和冷酷。
他沉默了几秒,选择了一个对孩子来说相对容易理解的说法:
“你爸爸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他……不会再回来了。”
张小草的嘴巴瘪了瘪,大颗的眼泪又滚落下来,但她很懂事地没有大哭大闹,只是用力地用手背擦着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在自己那个缝着补丁的旧书包里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最后掏出一颗用彩色糖纸包裹着的水果糖。
那颗糖看起来放了有些日子,糖纸都有些磨损了。
她把这颗显然是珍藏已久的糖果,双手递到陈璟面前,仰着小脸,用带着浓重哭腔却异常认真的语气说:
“叔叔,你是警察吗?我……我把我最喜欢的糖给你吃。”
“你吃了糖,能帮我爸爸报仇吗?”
小女孩的世界很简单,谁对她好,她就想把最好的东西给谁。
在她心里,警察叔叔是抓坏人的,这个好看的叔叔刚才给她水喝,是个好人。
她把最宝贝的糖给了他,他应该就能帮爸爸报仇了。
陈璟看着那颗静静躺在小女孩脏兮兮手心里的糖果,糖纸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点微弱的光。
他向来冷静自持的脸上,肌肉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瞬间碎裂,又迅速恢复成深潭。
他伸出手,没有去接那颗糖,而是轻轻握住了小女孩拿着糖的手,将她的手和那颗糖一起,合拢在她的掌心。
他的动作很轻,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生硬,但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温和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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