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想到,在朝中势同水火的齐太妃和新帝,居然私底下就刺杀父皇达成了一致。”李沐瑶轻声道,“以前夫子讲合纵连横之策时,曾引用孙武所言,谓‘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只可惜那时候我贪玩,根本没听进去多少。如今纸上得来终觉浅,却也只能自认棋差一着。”
李构没想到李沐瑶居然对朝中局势有这般见解,不由得有些诧异: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备受宠爱、无忧无虑的阿姊吗?
可他又何尝不是如此,遭逢巨变,谁又能继续没心没肺地生活?
“阿姊,这一年多来,你变了许多。”李构轻声道,“我原以为李执和母妃会照看好你,却不想你这般独木难支。”
李沐瑶没有理会李构的感慨:“一开始我以为,二哥和俞贵妃的死只是父皇的陪葬,后来得知三哥和郑贤妃死在房中,我才知道你母妃的计划。”
李构闻言,移开了聚焦在李沐瑶身上的目光。
李沐瑶垂目续道:“我猜想父皇回到行宫,第一件事就是将身边的人都换成了自己的人,但却不明白,为什么我冲进行宫的时候,却仍是薛岳领你们出来?”
“那是因为薛岳主动投诚了,”李构道,“他上来就表了忠心,将李执要杀父皇的计划和盘托出,还供出了几个李执安插在行宫的人手。不过父皇也没有立刻信任他,还是将他调去了外院,身边全都换上了大哥母族段氏的人,大哥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所以他们干脆放火,然后薛岳再冒险进去救援,这样才提升了父亲对他的信任,”李沐瑶道,“可是这样还不够,只要父皇对薛岳还有戒心,他便很难得手。”
“但是我们还是低估了李执对行宫的掌控,火烧起来的时候,院门被人从外面堵死了,父皇立刻疑心段氏的人中有李执的奸细,此后激怒之下,又怀疑上了大哥……你知道的,大哥性情刚烈,与其说是为了救父皇身殒,不如说是以死明志了。”李执叹了口气,“情况混乱起来,这时候薛岳带人赶到,父皇没有别的选择。”
李沐瑶沉思了一下:“嗯,因为父皇对薛岳依然防备,身边又有世家宗室的人保护,这个时候阿盾就非常重要了。他跟着你们被掳去北燕,应该深受信任,所以在他和北燕人之间,父皇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
李构点点头:“其实父皇也并不信任我母妃派来的人,将他们也安排在了外面,但阿盾这一路上尽忠职守,别说父皇,在那种情况下,谁都会选择他,而不是北燕人。”
“又或许,那个北燕人也是李执派人假扮的。”李沐瑶道,“他们越是殷勤,父皇就越是怀疑。”
李构思索了一下:“阿姊说的不无道理,说到底,还是李执太了解父皇了。”
李沐瑶看着棺椁,半晌方道:“二哥全程都没有反抗。”
李构看向李沐瑶,疑惑道:“阿姊是说……”
“二哥的处境比我还要艰难和尴尬。俞贵妃虽然受宠,但母族这几年却日渐衰微,年轻一辈子弟中没有什么成器的。我想他应该早已知道了结局,自觉无力回天。”李沐瑶叹了口气,“他一身才学,却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聪慧通透,只想在昌平盛世做个富贵闲人,却不想如今却不得善终,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二哥……非嫡非长,不去考虑这些是他的求生之道。”李构若有所思。
“那你呢?”李沐瑶双手合十,闭上眼,轻声问道,“你可考虑清楚了?”
李构苦笑着摇摇头:“阿姊,我不知道。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我行四,生母也只是嫔位,皇位于我,实在是远如浮云。”
李沐瑶深吸一口气:“是我问错了。”她朝棺椁磕了三个头,随后面向李构,郑重其事地问道:
“我应该问,你是否想活下去?”
“当然,”李构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他便明白了,苦笑一声,“所以我已经别无选择。”
李沐瑶看着这个在一年中飞速长大的弟弟,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关节,距离帝位只差临门一脚了。经此一役,她再次失去了重要的亲人,如今也只有这个被动卷入纷争的弟弟是她这副残躯在人世间唯一念想了。
“不,你还有选择的机会,”李沐瑶摸摸了李构的头,顺着长发抚上他日渐宽厚的肩膀,“只是选择从来都不容易。”
“阿姊?”李构不解地看向一脸温柔的李沐瑶。
“去把阿盾叫来吧。”李沐瑶道,“我有话问他。”
李构点点头,起身走到院外,将阿盾唤了进来。
阿盾看着背对自己的公主,又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半跪行礼。
李沐瑶没有转身,问道:“阿盾,你效忠于谁?”
“自然是四殿下。”阿盾毫不犹豫地道。
“未来呢?”李沐瑶步步紧逼。
“臣的忠心,自始至终,天地昭彰,日月可鉴。”阿盾沉声道。
“很好,”李沐瑶转过身来,冷冷地道,“现在是你表忠心的时候了。”
……
邙城发生的一切通过驿站传递消息,八百里加急,迅速抵达了上京。朝野上下一片哗然,群情激奋。李执甚至不等逝者棺椁抵京,便集结大军,再次悍然北伐。一时间全国又进入了战时的紧急状态,李执以战事为由,不断收拢权柄,将世家和宗室压的抬不起头。
四皇子还未抵京,齐太妃不敢轻举妄动,同时也半真半假地劝诫己方韬光养晦,让李执过了一段时间的舒坦日子。
距离“七七”葬礼祭典还有五天的时候,李沐瑶终于随着大部队回到了上京。
李执和齐太妃带着文武百官,于城门外迎候。
香纸飞灰迷人眼,白幡麻衣恸天颜。
李执颁布旨意,以国丧三年为期,誓踏平北燕,不胜不归。
李沐瑶的泪水已经流干了,她强打起精神应付李执于众人前的嘘寒问暖,随后一脸木然地回到了长乐宫。
她服了药,李执来探望时她已经睡下了。看着她沉静的睡颜,李执在长乐宫中枯坐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被找来汇报军情的内阁大臣叫走了。
翌日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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