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大儒一捋长须,徐徐说道:
“西陵三千学子聚于竹溪,共襄文会盛举。”
“跨竹溪过书香门,经六关而至兰亭。”
“路虽不远,行之不易!”
“此间有瀑,有雨雾,有流水,有香茗,有如我一样的老家伙,更有如你们一样的后继之人。”
“见诸位之文章,老夫老怀大慰。”
“此兰亭一问,便是诸位行至此,见此情此景有何思?”
“不能是诗词,任取体裁,随心而书,叙今日之盛事,表此时之心情!”
祁少同卓一行一听就傻眼了!
方老大儒只字未提秋野原那一触即发之战事!
更没有提皇上说过的‘鸡肋’二字!
这特么的……!
准备了一宿,方老大儒竟然如此随意的命了一题!
说好的时论呢?
秋野原打还是不打这就不讨论了?
该死的常欢,你特么的从哪里得来的内部消息?
白少秋也略显懵逼。
他扭头看了看呆若木鸡的祁少同,顿时便笑了起来。
这小子理应没有忽悠自己。
但他肯定是被人给忽悠了。
还好不是写那时论,不然还真有些麻烦。
他收回了视线,不经意间扫了司老大儒身后的七叶一眼。
他不认识七叶,但七叶此刻面上的表情也是一片惊诧。
甚至司老大儒的脸上都是一抹怪异之色。
司老大儒看了看方老大儒,他终究没有开口去问——
最后这一问定好了是时论!
可方老头这时候却完全改变了这一问!
他心里微微一念,顿时自以为有了理解。
朝中,
以右相秦时问为首的主战派几乎全军覆没。
以左相叶穹楼为首的主和派完全占据了上风!
武将想打却不能打!
因为就连皇上也不想打!
但站在这些不知就里的学子的角度,他们恰热血少年,他们风华正茂。
他们定然是不希望不战而割让兴国疆域的!
这会让天下人看不起!
让天下人认为兴国的男人没有骨气!
那么他们在写这时论的时候定会痛骂朝中的那些懦夫,甚至会影射到皇上!
这就会出大麻烦了。
白少秋一首《渔家傲、秋思》都极有可能在朝中引起波澜,何况还是言辞更加犀利的时论。
所以,
司老大儒嘴角一翘微微颔首,方老头……这老家伙即将告老也圆滑了啊!
这时候大家都闭上嘴,都不惹祸上身,这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那么这样的一个自己命题的随心之文,白少秋会写点什么呢?
兰亭旁有书案两张。
白少秋并没有过去,因为九叶已将笔墨纸砚放在了他的面前。
“是这样,
九叶躬着身子低声说道:
“殿下知道了白公子六试甲上,甚是欣喜,让在下来告知白公子一声,
“说……这最后一问,请白公子用毛笔而书。
“白公子别急,殿下并不在意白公子的字会怎样。
“殿下说……再丑亦无妨,仅仅是想看一看罢了。
白少秋:“……
方老大儒顿时就笑了起来:
“老弟,写!
“字这个东西老夫也以为再丑亦无妨!
“重要的是文章的骨!
“老哥绝不是见字识人的那种肤浅之辈!
“绝会因为你的字而嫌弃你这个人!
“来来来,白老弟请落笔,老哥我……急不可耐!
白少秋能怎么办呢?
他伸手,抓住了笔架上的那支毛笔。
捉笔的姿势还是对的。
这第一步没有问题。
而后,蘸墨。
这也没有问题。
动作行云流水,根本不像是个不会用毛笔的人!
所有人都看向了白少秋,心里顿时又有了期盼——
莫非白少秋这家伙的字也是极好的?
他用炭笔只不过是因为他没有银子买笔墨砚台么?
白少秋危襟正坐。
右手捉笔,手臂悬于空中,面露凝重之色。
所有人都屏息住了呼吸,
此间又只有那瀑布的轰鸣声可闻。
方老大儒的视线落在了白少秋的
脸上,这一刻,他看见了这少年最为认真的一面。
他心里欢喜。
这是白老弟心有底气之表现!
面对两名大儒而不惧!
捉笔凝神间,他已入静思似乎忘记了周遭所有的人。
了不起!
这小老弟用了十年功夫练就了磐石之心,还练就了不为外物所动之能。
大有潜力!
未来可……
就在他心里对白少秋大肆赞美的时候,白少秋落笔!
纸上……
一团墨!
方老大儒心肝儿一颤,便见白少秋又提笔,接着就在那一团墨下面写了三个……
兰亭序!
算是字么?
他顿时咽了一口唾沫还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天!
这……算是字吧?!
兰亭就是这里,序……序什么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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