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住在羊圈里就好。”贺内干理所当然的答道。“她就是牛羊而已,牛羊不用住屋子帐篷。”
此言一出,贺霖坐在那里,一时间话语卡在喉咙口,瞪大了双眼,话都说不出来。
那个年轻女子像是真的牛一样,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任凭别人来处置自己的命运。鲜卑人比起汉人来,尤其是怀朔镇等阴山六镇的鲜卑人,受汉化的程度不高,一定程度上保有奴隶的痕迹。
贺内干望着女儿的反应,很是奇怪的道,“娜古,怎了?”
“这女子是从哪里来的。”崔氏不去看贺内干发问道。
“是从洛阳那里得到的。”贺内干说道。
崔氏垂下眼眸,浓密的长睫掩住了她的眸光,过了一会她开口问道,“你是哪里人?”
那女子听见问话,依然垂首不言。
贺内干没想到这个新带回家的奴隶竟然对主人的问话不搭不理,随手就从腰间将马鞭抽*出来,狠狠的抽在她的身上。
马鞭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沉闷而清晰,那女子立即扑倒在地,背上赫然一道血痕,可是借着光仔细看一眼,就会发现她身上也没多少好的地方。
贺霖吓得几乎要尖叫,她伸手捂住嘴。
“好了!”崔氏高喝道,“这女子既然这样不服管教,留在家中也没多大的用处。反而白白的还要费些米粮来养她。比卢到现在还未曾娶妇,你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将这女子给他做家妇?”
崔氏面上似有不耐,出口说道。
“可是家里没人服侍你啊。”贺内干连忙说道,他从兄弟手里刨出这么个女奴来,就是为了给家里干活的。
“你看她,根本就没有半点奴婢的样子。”崔氏说着转过眼不去看倒在地上的女子,“如此留在家中何用。瘦弱成这样,是能劈柴,还是能挑水?这脏污的,气息污浊,不堪忍受。”
听着妻子的话,贺内干扭头仔细打量一下,果然是面庞消瘦,胳膊就剩下一把骨头了。这样子的确是不能干什么重活,而且全身脏兮兮的,妻子最是好洁了。
“给比卢了!”贺内干说道,他讨好也似的对崔氏说,“你先看着,这里有好多好东西,都是洛阳皇宫的。我先将人送到比卢那里去。”
说着,一扯手中的绳子,牵牛似的将地上女子牵走了。
贺霖过了好一会才从方才的震撼中醒过来。贺内干平日在妻女儿子面前,都还是不错的,方才他打那个奴隶的样子,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崔氏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她闭上眼,似乎会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贺霖几乎都能看到她的身子在颤抖。
贺霖此时也没有多大的心情去看贺内干从洛阳抢回的那一大堆财物了。
此时,摇篮里的一岁多婴儿哇哇大哭起来。贺霖赶紧起身前去查看,崔氏趁着女儿转身之际,抬起袖子擦拭掉眼角的泪珠。
“家家,”贺霖抱起婴儿走到崔氏那边去,“次奴饿了。”
“哦,把他给我吧。”崔氏神情一如平常,面上已经丝毫看不出来半点情绪波动的痕迹。她抱过孩子,将衣襟解开哺乳。
贺霖偷偷望着崔氏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来,她来看地上的那些东西,不得不说贺内干的眼光当真是很朴实的,基本上抢回来的都是一些金器,什么金酒壶金酒杯,她拿起一只鎏金高脚酒杯看了看,有几处是空空荡荡,很有规则的凹陷下去,贺霖想原来上面应该是有宝石的,上面原本镶有宝石的地方有被刀器挫划后的痕迹。估计被挖走了。
她再去拨拉一阵,发现下面竟然还有衣物!
拖出来一看,竟然是间色裙!还有上襦之类的,手摸上去,料子质地不错。估计是带回来给崔氏穿的。
她继续挖掘,挖出了金簪金跳脱金簪珥一堆的首饰,做工精致的叫人惊讶。这东西应该不是平常人家的,回想起贺内干临走时候的那句话,贺霖嘴角抽了一下,难道都是从皇宫里扒拉来的?
“家家。”贺霖把刨出来的衣物首饰给崔氏看。
结果崔氏抱着儿子,看也不看,“都是一些乌合之众,有甚么好看的。”
贺霖没奈何,将东西都放在那里了。
比卢被贺内干送了一个妇人做家妇,立刻大大的高兴起来。鲜卑女子性情彪悍,丝毫不输于男子,说不愿意就不愿意。比卢立刻招呼着人学着当年贺内干娶崔氏那样,将婚礼办起来,大晚上的弄来酒肉,请来客人。
鲜卑的婚俗保留了在汉人看来是野蛮习俗的掠女,以及用牛羊作为聘礼,为妻家服役等等。不过这女子既然是被抢夺而来,妻家自然是无从说起。
按照旧俗,新妇是要髡头,也就是剃去周围头发,保留头顶那么一撮头发。
那女子激烈挣扎不肯,前去帮忙的妇人觉得可能是汉人,就干脆算了,怀朔镇从设立以来就有汉人,习俗互相都有影响。
婚礼上,篝火已经点了起来,男女相坐,那边正有几个鲜卑女子充作新妇家人的,手里拿着木条追着比卢打,一群人望见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贺霖也去了,她抱着膝盖坐在火焰旁,那边正热闹着,她抱着壶喝了一口马奶将口里的烤肉给吞下去。
身边李桓手里扯着一块肉,肉烤的不好,但是他还是撕咬下来,就着马奶吃下去了。
“兄兄带回来很多东西。”面前的火光照在他眼眸里,成了两簇跳跃的小火苗。
“我兄兄也是。”一群人估计在洛阳没少抢。
“兄兄说,”李桓犹豫了一下说道,“怀朔镇常年累月风沙连天的,茹茹又每逢秋冬就来抢夺,不是个好地方。”
贺霖听着点头表示对李诨话语的赞同,每次到秋天的时候,凡是种了些什么真的是玩命一样的抢收,家里的牲畜要远远的赶到隐秘的地方藏好,免得茹茹人来的时候被抢走了。秋冬两季又累又担心受怕。
“你兄兄还说甚么了?”贺霖问道,听着这话应该有下文。
李桓抱着马奶壶笑了笑,“兄兄说如今天下大乱了,听说天子和太后都被那位大将军给扔到河里去喂鱼,我们也不必老是呆在怀朔镇。”
贺内干祖上曾经是鲜卑贵族,因为反对汉化,不但被强扭成汉姓夺去身份,而且被皇帝给发配到怀朔镇来打茹茹。李桓家也差不多,祖上是汉人士族,结果因为得罪了人,被迁徙到此,几十年下来,士族风采是被黄沙寒风吹得半点都不剩,走到胡人里头压根也认不出有啥区别。
本来就不愿意呆在这里的,走了又怎么样?反正皇帝都去喂王八了。
“好啊!”贺霖高兴起来,“听说中原一代和我们这里完全不一样呢,也不会起风沙。”
李桓笑着点点头,“听说汉人不放牧,种田。”他扬了扬头,“兄兄说,我们家不用种田。”
贺霖心里盘算一下,看自己家不用种田的几率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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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贺霖是听了一场儿童不宜的好戏。她躺在褥子上,那边父母房间的声音就没停过,她被子抱住头,恨不得摇篮里的孩子来声啼哭好来安静点。
还没等她烦躁完,自家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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