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斗笠取下来,小麦色的肤色一览无余,高挺的鼻梁陡峭入眉间,下巴上的一点红痣更加显眼。
深灰旧布袍被他宽阔的肩背撑出利落棱角,布料下紧绷的肌肉线条流畅精悍。
衣料粗粝,毫无纹饰,袖口和下摆甚至有些磨损起毛。
这身与长安繁华格格不入的简朴甚至寒酸,反而将他挺拔悍利的身形衬托得更加突出。
“不必。”季琢玉摇摇头,疑惑地端详他,他叫崔十九,就该是崔十八的弟弟,他也是崔恪的手下。
崔十九轻应一声,眼神中划过一抹淡淡的落寞,眼前的姑娘似乎跟兄长关系不好,想来也不会待见他。
跟那些人一样,讨厌他兄长,自然也会讨厌他。
“崔十九。”
他前脚刚迈进大理寺,身后传来清脆悦耳的女声,唤他的名字,瞬间他紧皱的眉头松弛下来。
崔十九下颌线如刀削,唇紧抿,回头看向季琢玉,安静的等她继续往下说。
季琢玉微微张开嘴,酝酿了一会儿才说:“方才谢谢你。”
崔十九眼里多了一点光亮,不过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便消散了。
“姑娘不必在意,我是大理寺中的护卫,今日无论是谁摔在这,我都会搀扶。”
同胞兄弟,截然不同。
“无论是谁……不论出身贵贱吗?”季琢玉喃喃自语,不像是追问,更像是在强调。
“嗯,不论出身贵贱。”
崔十九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
她有心事?
又是在大理寺前,莫不是她家中什么人牵扯了要紧的案子,让她一筹莫展。
季琢玉点点头,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像是在苦水中浸泡过的糖。
“你跟这里面的人,不一样。”
她盯着眼前的崔十九,两人站在大理寺朱红大门前对视。
最慑人的是他那双深潭似的眼,沉静锐利,带着洞穿一切的审视和挥不去的倦冷。
几缕碎发汗湿地贴在额角,几道浅疤藏于发际眉骨。
他从前一定受过很多伤。
旧袍衣襟微敞,露出一小截紧实锁骨和深色里衣领缘,引人遐想布料下遒劲的肌骨。
腰身劲瘦,被磨旧的牛皮鞶带勒出利落线条,上面悬着一柄毫不起眼却透着杀气的鲨鱼皮鞘横刀。
他随意站着,旧袍裹身,气息冷硬如玄铁。
宽阔的肩背是沉默的力量,微敞的领口泄露一丝不经意间的性张力,搭在刀柄上的手骨节分明、覆着薄茧,充满了掌控感。
“姑娘日后若是有事需要大理寺帮忙,可以随时来找我,跟人说寻崔十九,我定会出现。”
她不主动说,崔十九不好意思直接开口相问,只好如此委婉地告诉她,遇上麻烦就来找他,他会帮她。
季琢玉敷衍地点点头,她再也不想踏进这个地方半步了,什么崔恪,什么崔十八,她不想再看到他们。
一群朝廷的走狗,冷血禽兽。
怪不得秦姨厌恶朝廷的官差,每每有县廨的人来例行检查,秦姨都是发牢骚,不明所以的讨厌他们。
现在她完全能理解秦姨了。
“呸,铁阎罗,我自有法子为红绫报仇。”
季琢玉自言自语,眼神变得犀利又尖锐,攥紧双拳,心里已经有了好计谋。
鸿胪寺的守卫可没有这里的多,而且大多是些酒囊饭袋。
倘若几个西突厥人莫名丢了,估计鸿胪寺的官差都要好几个时辰以后才能察觉到。
“什么?”崔十九没听清她在自言自语说什么。
“没什么,我先走了。”季琢玉笑着摇摇头,她已经想好了法子,何时潜入鸿胪寺何时带走西突厥人,她又回头说:“倒是有一事,想请十九大哥帮忙,只是在这里说怕是不方便。”
“好。”崔十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她从他身前走过,石榴花的香气停留在风中,甜而不腻,柔而不娇,跟岭南密林中令人窒息的硫磺与腐叶瘴气截然不同。
也不是繁华长安城中混杂着胡人汗臭、牲畜粪便和脂粉的浑浊气味。
崔恪一身深绯官袍,玉带銙在暮色中泛着冷硬的光泽,刚从衙署步出,便见不远处的石阶旁,他那刚从岭南调回的得力臂膀崔十九,正与一个瘦小的“青袍少年”低声交谈。
那“少年”身量单薄,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听得一把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几分急切:“……崔护卫,那便说定了,明日巳时三刻,西市胡记茶肆……”
崔十九高大的身影微微前倾,侧耳听着,那惯常冷硬的轮廓在暮色中似乎柔和了半分,沉声应道:“嗯。”
崔恪的脚步顿在门廊的朱漆廊柱旁,无声无息。
他面上无波无澜,依旧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卿威仪,目光却沉沉地落在崔十九专注倾听的侧脸上,又扫过那“少年”匆匆离去的、略显仓促的背影。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感,悄然盘踞在胸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
他怎么不知道,她还有这本事,能让只见过一面的大理寺护卫如此听她的话。
季琢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朱雀大街熙攘的人流中。
崔十九这才直起身,习惯性地扫视四周,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
一个转身,便对上了廊柱阴影下那双深潭般的眼睛。
“大人?”崔十九微怔,立刻抱拳行礼。
他敏锐地捕捉到崔恪身上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那并非平日处理棘手公务时的凝重,更像是一种深沉的、被强行按捺下去的……不悦?
莫不是大人还在忧心和亲公主案,此案不是移交给鸿胪寺了吗?
崔恪清冷的目光里带着一种怨气,似乎比这暮春的晚风还要凉上几分。
“嗯。”崔恪淡淡应了一声,抬步走下石阶,走到崔十九面前,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仿佛要穿透那层冷硬的表皮,看清里面藏着什么。“方才在门口,耽搁了?”
“是。”崔十九言简意赅,并未解释,“遇到一个……问路的。”
崔恪的视线掠过崔十九方才注视的方向,语气听不出情绪:“问路问到明日之约了?看来长安城的路,比岭南的瘴林还难辨。”
这话语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淡的酸意。
崔恪自己似乎也察觉失言,立刻敛了神色,恢复成那个沉稳持重的大理寺少卿,仿佛刚才那点异样只是错觉:“罢了。今日案牍堆积如山,有些疲乏。”
崔十九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太熟悉这位上官了。
崔恪其人,恪守律法,心如磐石,极少言“疲乏”,更不会为公务之外的事情流露情绪。
今日这“疲乏”二字,听着实在有些刻意。
“大人若有烦忧,属下愿效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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