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严翊川不理他,谢凌安讪讪地自己爬了起来。
严翊川瞥见那树丛中似有荧荧幽光,正有双目注视着他们。严翊川伸手去摸拭骨刃,警觉地盯着树丛,呵到:“什么人?”
只见那树丛摇摇晃晃,窸窸窣窣的声响越来越近,突然窜出一团赭色的毛团。赤利摇晃着毛茸茸的尾巴,蹦到严翊川身旁,蹭着严翊川占满泥点的靴子,呼哧呼哧地往腿上攀。
严翊川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和顺地捋了捋赤利背上的软毛,顺口道:“我的獒犬,叫赤利,不算太凶......”
严翊川说着扭头,却看见谢凌安站在原地,右手撑在榆树上,眉间微蹙,似在忍着什么。
“王爷,怎么了?”
闻声,谢凌安这才松开搭在树干上的双手,脸色有些微微泛白,鬓角渗出几颗汗水。他忙道:“没事,没事......我怕狗,很怕。”
严翊川觉得有些蹊跷,赤利蹿出时谢凌安没喊没逃,这如临大敌的神态根本不像是被赤利所激。但瞧他面色,又不像是说谎,与营里其他害怕赤利的将士如出一辙。
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不适?
赤利仰着头,紧紧盯着谢凌安。它向来不喜欢陌生人,总是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当赤利正蓄力要“汪汪”吼叫几声示威时,严翊川突然向它投来了“不可以”的目光,它刚挤到喉咙眼的叫声又被生生吞了下去。
只此一瞬,谢凌安刚才的反常之态已经全然烟消云散。他缓过神,像是要从方才的回合中抽离出来,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佩囊,里面装着他出门前往桌上抓了一把的蜜饯。
谢凌安将佩囊推到严翊川面前,问道:“嗯,吃不吃?”
严翊川道声“多谢”拒接了。谢凌安随手挑了几颗丢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呐,红毛小狗,你吃不吃?”他瞟了一眼在边上哈喇子流一地的赤利,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佩囊。
赤利似乎不太喜欢这个陌生人取得诨名,迈开爪子就要往前扑上来。
谢凌安一瞬间炸毛了般举高了佩囊,连连后退:“诶!诶诶诶你别过来!你站那儿别动,我扔给你!我会扔给你的!!”
赤利疯狂摇晃着尾巴,丝毫没有遵命的意思。
“诶......左郎将......严岭严翊川!你的狗这你不管管?”
“管不了,他难得喜欢人。”严翊川乐得清闲。
于是一旁的亲卫们又看着“旖旎”风光变成吓破胆的主子被开心狗狗狂追的画面,觉得今日过得很是魔幻。
片刻后,一人一狗终于休战,赤利最终得逞,砸吧砸吧嘴嚼着战利品。落魄的睿亲王终于想起来此行的目的,正色问道:“先不论诓我们的人是谁,既然将我们先后邀到这儿,必是此处有什么蹊跷。”
严翊川带着些鄙夷地冷声道:“除了半夜三更溜出来喂狗的王爷,我目前倒是没发现什么蹊跷。”
“......半夜出来遛狗的也没正常到哪儿去。”谢凌安翻了个大白眼。
严翊川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垂头看向刚饱餐一顿的赤利。他喊了声“赤利”,蹲下捋了捋它的毛,问道:“方才在树丛里,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想和我说?"
赤利竖着尖尖的耳朵,话音刚落它忽然转头望向方才来时的树丛,小步跑了过去。
严翊川和谢凌安会意,对视一眼,跟上赤利。赤利不停地往四周嗅着气味,爪子东挠挠西挠挠。它忽然停在一堆枯叶杂草旁,拼命用爪子刨土。严翊川上前,捡起一根的树枝挖开覆盖的土。泥土很松,像是刚刚被人刨过。不一会,泥土下有些细细碎碎的东西露了出来。
底下是发霉的谷子,不多,就几斤的模样,几乎都泛着灰绿的霉斑。
谢凌安抓起一把发霉的糙米,看了看严翊川,若有所思:“还真是霉粮。这算什么,真凶带着捕快来找证据?”
“我想不是,若非方才我路上出了意外,这背后的人大概是想看,你抓住我销毁证据的现行。”严翊川蹙眉。
如果不是他刚才路上处理那小厮耽搁了,又在树后观察了一会儿,按照幕后之人的计划,他应该早就和赤利发现这处的霉粮了。
而他前脚刚发现蹊跷,谢凌安后脚就到此处,若时间差计算得足够精巧,谢凌安应当正看见他在倒腾霉粮。那他便是销毁证据被抓包的真凶!介时,他百口莫辩。
是谁要诬蔑他!
谢凌安转念一想,立刻明白了严翊川的意思,道:“你就这么招人仇么,个个想杀你?不过话说回来,军营的粮草月月都送新的来,就算上个月没吃完的下个月月初没几天就能吃完,除非有人特意留着,不然怎么会有霉粮?”
“更何况是在冬日,往年的米这会儿也没那么容易烂。”严翊川接道。
严翊川用指腹细捻掌中的谷子,皆色泽淡黄。他觉得不对劲,便道:“这都是糙米。”
谢凌安闻言搓了搓掌中的谷子,又抬眼看了看泥里埋的那些,应声道:“发霉的好像都是糙米。不过军中糙米精米混着吃是常事,多了的作马粮也不稀奇。”
“你还懂这个。”严翊川有些意外。
糙米营养丰富,却不如精米好吃,为了均衡,北境常年是三分糙米七分精米混着煮。太平日子里战马可以放出去半日在草原上吃饱了回来,但到了战时便不行。如今要快速喂饱战马随时应战,军营里都用糙米饲喂战马。
“诶,我好歹在军营待了几年的好不好?别的弄不懂,吃的还行,”谢凌安嗔怪道,“你们以前战时喂马的不是这些吗?”
严翊川蹙眉,总觉得哪里古怪,一时间却说不上来,道:“应该是这些,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
严翊川顿了顿,有些面露难色,但还是下定决心道:“王爷,可否劳烦你的属下去把我妹妹严玉桢请来,她是这儿的炊家子,比咱俩更懂这些。”
谢凌安闻言面色犹豫,疑惑道:“炊家子这会儿都该睡了,你这当哥的怎么这么不晓得疼人?”
严翊川摇摇头,解释道:“这倒无妨,若是这会儿便想查明真相,找她最合适。她是夜猫子,这会儿正精力旺盛着呢。”
谢凌安更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惊道:“敢情你们这军营夜生活这么丰富?”
严翊川把头摇得更厉害了:“只是她一人不睡。”
“那她干嘛呢?”
“钻被窝里,看话本。”
“......”
于是亲卫钱昭揣着严翊川的信物武扳指,一头雾水地往军厨的营帐走去。
严谢两人一时半刻找不到头绪,谢凌安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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