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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新军
单以治国定策论,年纪轻轻没有多少阅历的夏侯惠,并非魏国的佼佼者。
如天子曹叡就知道在庙堂衮衮诸公之中,至少有一半人比夏侯惠更为深谋远虑、更加见微知著、更能防患于未然。
这些人也都能想到培养军功勋贵来制衡九品官人制的做法。
但他们从来都没有提及过。
因为立场不同、所求不同,故而利益也不同。
有的人明哲保身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有的人汲汲营营只谋门户私利,有的人安于现状但求得过且过.
所以,胆敢提及的夏侯惠就显得十分与众不同。
也让天子曹叡有了一种欣慰之感。
他原先器异夏侯惠,不过是基于魏国宗室大将后继无人,便想着将已然展现出军争筹画之能的夏侯惠培养成为都督之才而已。
但如今看来,似是出将入相更能让他人尽其才、才尽其用。
独立在廊柱下的曹叡耷拉下了眼帘,只手沾须陷入了沉吟。
之前他只是想让夏侯惠当孤臣、在有些时候秉公直言即可,但如今他觉得将夏侯惠培养成为整顿朝政弊病的急先锋,应该更能裨益社稷与扩大君权。
毕竟,如若能将夏侯惠培养出来当马前卒了,他就不需要如前番整顿屯田积弊时一样亲自赤膊上阵与群臣博弈,而是可以好整以暇的藏在背后静观事态发展,然后在适当的时机一锤定音、让自己的意图得以顺利推行。
且夏侯惠也是心甘情愿成为裨益社稷之急先锋啊~
从先前谏言的天子恩科与严惩庙堂行贿风气,以及如今效仿秦时的军功制度推动变革中,可以看出夏侯惠有“宁为千夫所指”的勇气!
当然了,如若是将他定位如此,就不能让他在淮南蹉跎太多时日,以免日后在庙堂中资历不足、难有威望对朝廷弊病置喙。
想到这里,天子曹叡的目光有些迷离,回忆着武帝曹操培养曹真的做法来。
曹真作为魏国第二代宗室,早年升迁的速度是很快的。
进入虎豹骑历练后,仅是讨平聚众在灵丘的贼寇便封灵寿亭侯;此后在为期两年的汉中之战中颇有功劳且因为文帝曹丕继位,便升迁为镇西将军、假节都督雍凉兵事了。虽有揠苗助长之嫌,但之后镇守长安调度兵马讨平雍凉各处叛乱以及归来洛阳协助天子曹叡稳定朝政等事,却也颇为称职;哪怕临终前执意伐蜀,也未对魏国造成多大的损害。
退一步而言,曹魏社稷很迫切的需要再迎来一位“曹真”。
不仅是出于执掌兵权、安稳社稷的考量,更因为曹真在尚未伐蜀之前,是可以辅佐天子曹叡强势推行士家变革与整顿屯田积弊的。
也不会让天子被迫对公卿做出妥协了,才能试点推行变革政令的地步。
而在诸多宗室与谯沛元勋子弟中,才学能让天子觉得日后可媲美曹真者,似是也就唯有夏侯惠可选了。
至于,夏侯惠为人不循规蹈矩、行事孟浪嘛~
天子曹叡不以为患。
一来,是觉得夏侯惠年纪尚轻,行事稍微逾规了也情有可原,待日后他年纪渐上来了性情也会随之变得肃严了。
另一,则是夏侯惠在此番私奏中言及的细节,让天子觉得他开始收敛心性了。
乃是关乎灊山遗民的索求之事。
偷袭皖城谷地行动的前提,乃是先要将灊山遗民安抚得当,让他们与灊山蛮愿意为魏军引路。
调离文钦更变庐江太守、画田亩安置等事庙堂与扬州刺史府自会处理得当,而他们自发挑选了二十勇猛之徒给夏侯惠当扈从寻求庇护、以及索要效劳钱俸之事,囊中羞涩的夏侯惠无法解决。
故而,他在私奏中就提了一嘴。
先是将自己已然拥有了足够的扈从、无有资财再承担更多之事说了,然后请天子转嘱满宠或者王凌安置那二十灊山遗民。
如招揽入军中充任队率、屯长或者安排在乡县当个亭长、求盗什么的,以官职安他们之心、不复有求他人庇护之意。
对此,天子曹叡看罢颇为欣慰。
因为依着夏侯惠以往的“劣迹斑斑”推断,碰到了这种事应会对他诉苦哭穷才对。
比如感慨“志在为国舞干戚讨贼、登锋履刃不吝死,但却连区区二十扈从都无有财帛供养”云云,以此来“暗示”他赐下财帛
外放近一年,此竖子倒也改性了。
这是天子曹叡的感慨。
也促成了他且先作绸缪之心。
嗯,如若日后他将夏侯惠调离淮南以期重用,就必须要先物色好继续推行士家变革以及民屯募兵之政的人选,以免一番心血半途而废。
只是这个人选也不好定夺。
并非是诸多宗室或谯沛元勋子弟,不堪到萧规曹随都做不到。
而是这些人中,比夏侯惠履历与官职低的几乎没有。
遣去当后继者的嘛~
到了淮南之后,自然要先给夏侯惠当副职,耳濡目染熟悉变革事务,日后才能将变革继续推行下去。
遣年长者过去,恐因为履历与官职高过夏侯惠,故而暗中生出不服之心。
但
若是遣年纪很小尚未出仕的过去,又担心难堪重任。
唉,孰人可当之呢?
难耐寒风、缓步回殿的天子曹叡心中也在思虑着。
一直待到侍从奉来膳食后,他发现今夜肉食尤多的时候,眉目便倏然舒展。
“德思今日在宫禁内当值否?如若在,便让他来与朕共餐。”
“唯。”
淮南的仲春二月,入目皆是生机勃勃。
温和阳光在原野上泻了满地春色,淮水南岸的草长得很茂盛,参杂各种叫不出名的野花;垂柳如丝随风轻扬,光溢花香,满眼的草绿花红,许多小鸟在花丛中欢快地飞舞,声声雀跃着春天脚步的到来。
让人见了,也不由心生欣荣。
但此时的夏侯惠心情却颇为不佳。
因为扬州刺史王凌做的事情,属实太令他忿忿不平了。
却说,在去岁暮冬天子诏令至寿春之时,他便亲自赶去刺史府求见,意图先行讨要安置新军的物资以及提前起宅屋与画田亩等事。
那时,王凌遣长史回复他,声称今岁仲春时刺史府会一切都安排妥当,让他莫要来指手画脚讨人嫌。
对此夏侯惠没有什么可说,只好耐下心情等候着。
结果呢,刺史府的确依着庙堂的调度将画田起屋等事情都作了,但做得十分不地道。
所谓的房屋就是几根柱子撑起来的框架,然后用木板与黄泥一抹、屋顶用茅草一盖便是完事了,这种质量绝对是夏漏雨水秋漏风、春冬塌在积雪中。
才刚开始搭建的时候,在侧盯着的夏侯惠差一点就拔出环首刀,将指使黎庶做事的小吏以玩忽的罪名给砍了。
闹大之后,刺史府长史出面,声称这就是州郡为民起屋的标准,也是刺史府能作的极限。
因为扬州的黎庶本来就很少,能征发徭役的青壮也少,而朝廷此番一次性将两千户迁徙过来,他们如果修筑得很用心,根本不可能如期将所有房屋搭建完毕。
况且,士家与屯田客所住的房屋,难道要搭建成驿落那般牢固不成?
这个辩解,令夏侯惠无法再指摘。
毕竟如今的魏国官佐,都将士家与屯田客视作奴仆无异。
尤其是王凌乃世家高门出身,虽然先前在各地州郡牧民颇有官声,但骨子里同样不会在意这些人的死活。
故而,夏侯惠只好讨要了刀斧等物先备下。
打算待士家或屯田客迁徙过来了,便让他们自己去寿山伐木取材来加固房屋。
而待到开春的一月末时,他又再次被刺史府给激怒了。
此时刺史府已然将田亩画了出来,粮种与农具什么也都陆续转运过来了,但耕牛却是一头也不给。
要知道淮水两岸的田亩抛荒多年,土地早就结块僵硬、杂草几有三尺高!
若是想重新开垦,就得提前深耕一遍,将深层的杂草根系给清理干净、把僵硬的土壤敲碎打松之后,才能有期待播种有收成,不然扔下了粮种也就相当于刀耕火种。
如此,刺史府不提供耕牛或其他畜力,仅仅靠着人力开垦的夏侯惠,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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