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澜一身喜服,檀木轮椅上绑着红绸,身后跟着大批府兵,看那模样,似是从喜宴中匆匆而来。
谢令仪微微弯着眼睛,往山顶快走两步,身后,梁煜愤然大喊:“谢令仪!你敢再往前!”
须臾间女人已来到李若澜身旁,站在高处低眉看他,又成了那高堂端坐的菩萨,慈目含悲,玉指藏锋。
梁煜只觉胸臆如焚,被亲卫架着往后退时,目眶早盈了泪,紧咬着唇,偏教那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儿,死活不肯落下来。他眸光似火,灼在那抹倩影上,半步也舍不得移开,然尚未退出两步,四下里火把如游龙攒动,转瞬将他困在垓心,再难挪得半分。
他身侧亲卫方旬,是个善御兽的,然火焰天生克制鸟兽,骤见火把,琅玡、虫蛇皆缩在方旬身侧,再不敢冒头。
梁煜来捉谢令仪,只带了几个亲卫,其余人等皆原地驻扎,此刻碰上李若澜的人马,拼死怕是也逃不出去。他还要反抗,李若澜见此递过去一把长弓,淡声道:“他们六个人,这儿有十支箭,还请我主以弓报我李氏之祸。”
谢令仪未接,目光掠过山下,低声道:“下面有皇城司玄甲卫,若能收拢,你我当如虎添翼。”
李若澜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将长弓收回去,沉吟许久才道:“梁煜此子尚有雄才大略,杀之确实可惜——”
抬手间,一张玄铁软丝大网铺天盖地洒下,将几人牢牢困在期间,李家府兵拽下他梁煜腰间兵符呈上去,李若澜侧首看她,目光温和笑意舒朗,谢令仪伸手接过兵符,牢牢握在手里,笑意盈盈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并排在前面走,周围火把收拢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全熄灭了。深夜中,只有几盏灯笼还亮着。远处树梢上掠过一道细长身影,照夜几步飞跃而下,亦是一身红衣打扮,双手握拳道:“属下来迟,请家主责罚!”
谢令仪还未开口,李若澜抢先道:“你这属下绕路来找我求助,三天三夜未合眼,当奖!当奖!”
照夜是她谢令仪的人,奖罚也该她定,况且照夜长着嘴,发生了什么也是她广平郡的人汇报,李若澜此时横插一脚,倒显得她谢家苛待门卿,不分好赖一样。
谢令仪心口一紧,心道李若澜不老实,两句话都要给她挖坑,也就照夜是个实心眼的,听不懂这其中的言语官司,若换个人在此,怕不是要认为他陇西李氏求贤若渴,广平谢氏恩赏不明了。
她扫了李若澜一眼,没再应这话,亲手将照夜扶起,点了点她的肚子:“呆子,可带够吃食了?有饿肚子吗?”
照夜摇头,摸了摸腰间挎的小布袋:“临行前穆夫人给带了松子糖和核桃酥,没有饿着。”
谢令仪点头,是有把她先前说得放心上,很乖。得了照夜没受委屈的话,她这才悄悄睨了李若澜一眼,又道:“可耽误郎君喜事?”
李若澜低低笑了,对她的眉眼动作受尽眼中,叹息道:“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照夜带的娘子军只有千把人,皆是一身红衣,原是这漫山遍野的火把,多数是红衣映照,少许护卫军胸口绑了铜鉴,夜色朦胧,这些人举着火把,再有铜鉴、红衣加持,竟营造出全军包围之势。
谢令仪闻罢抚掌称叹,端的是一出巧设空城智擒梁氏的妙局!李若澜的机谋韬略,往昔竟教众人轻看了去。
她这才真心实意朝人道谢,又说等回到广平,定要为他的婚事送一份大礼才行。
李若澜听不得她这些虚词,摆了摆手道:“也不是白帮你,你手下这些娘子兵,明晚要混在我娶亲队伍中,我手下府兵不多,有你相助,下一步才更稳妥。”
护卫混进娶亲队中?
谢令仪脚步一滞,嗅出一丝不寻常。
好好的娶亲,怎么还要上兵卫了?
李若澜也不瞒她,李氏大房和二房一直存在龌龊,二房几个少爷没了后,他家二叔的下属在陇西闹了起来,此次娶亲,就是娶的其中一位姓秦的女儿。
说来也巧,那秦娘子暗地里与李若茴还有些拉扯,谢令仪心神微动,她那位便宜大姐夫,叫她姐姐受了委屈,这次倒是个能搞事的机会。
想到这儿,她诚恳对李若澜道:“郎君,广平与陇西荣辱与共,此次干系重大,我必要守在此处相助于你。”
……
东方既白,天光破晓,紧闭的木门被轻轻推开,梁煜坐在圈椅上,一只手被铁链锁着,晨光刺着眼皮,晃得眼珠发酸。他盖住眼睛,余光中看到个瘦弱的身影,逆着光踏进门,“吱呀”,门关了。
谢令仪踱到他面前,挑了个最近的圈椅坐下,热水烫盏,增香添气,白雾上涌,将女人的脸隐在期间,看不分明。
“坐这么近,不怕我杀你?”
说话间,锁在手腕的铁链叮当作响。谢令仪眉眼沉寂,将茶盏往他方向推了半寸:“你不会。”
男人短促冷笑了声,低着头,高高束起的马尾松散下来,整个人缩在圈椅中,像只落入铁网下的黑鹤,鲜血淋漓,殊死搏斗。
“阿煜,你爱我。”
“可你是男人,我信不得你。”
谢令仪说得缓慢,一字一句剖白自己,她自幼长于谢家,见惯了父兄叔伯作为男子的薄情,乍见欣喜,她头一个想的,是怎么给自己留退路。
“你从未问过我!”梁煜猝然站起,将茶盏推翻:“酥酥!哪怕你向我服个软呢!哪怕一次!”
他想着怎么为她谋图,而她私下里,却要在给自己留退路,这怎能不叫他心寒。
“那是因为你护不住我!”
谢令仪难得露出了小性儿,撕开平静的皮相下,是惊恐、悲郁的心结。
梁煜霎那间止住话头,她说得不错,那时他为求救人逼真,重伤昏迷,叫酥酥一个弱女子独面险境,是他的错。
谢令仪不再看他,将钥匙扔到案上:“天亮之后,城门打开,你走吧。”
男人不再说话,寂静的房间里只能听到重重的喘息。她本不欲多言,转身欲行,忽有铁臂如钳,迅雷不及掩耳般扣住她纤细腰肢。梁煜灼热身子已欺近前来,气息拂过她鬓角:“若我也如李若澜一般奉你为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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