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察司的食堂自投入使用起,便一直如同墓地般肃穆。谁也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会不会成为他人举报的素材。作为纠察司的成员,他们最清楚司里的手段。就算经得起查,一套审查流程下来,轻则元气大伤,重则丢掉半条性命。不谈话又不会死,所有人都与其他人隔开至少一个座位的距离,不言不语地吃着饭。
所以,当粗鲁的嚷嚷声在食堂响起时,大家都禁不住向说话人致以看怪物的眼神。
“这里的人都哑巴了吗?一个讲话的也没有。”桃地再不斩把装满饭菜的餐盘往桌子上一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大咧咧往后一靠。
“越是把别人投进牢里,就越害怕自己落得一样的处境,面对水影的高压统治,他们比普通的忍者更加胆战心惊。”鬼灯满月坐在他对面,一针见血地说。
周围的人被说到痛处,朝鬼灯满月怒目而视,而他对看向自己的人肆意地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鲨鱼牙般的利齿。
“被你这样说,他们也只是瞪你一眼而已,没有一个人反驳你,更别说过来打你一顿。还真是沉得住气呢。”照美冥把垂落在脸侧的红棕色头发拨到而后,悠然说道。
“表象而已。我相信不超过一个小时,就会有起码十份投诉我的举报信投到举报箱里面。”鬼灯满月以满不在乎的口吻说。
桃地再不斩哈哈大笑:“不会有人这么蠢吧,举报你有什么用?顶多是给你多加一年的服役期。”清白者会担心身上溅了泥点,但在泥坑里打过滚的人又岂会害怕泼来的脏水?
这是鬼灯满月三人从牢里放出,经过思想教育和岗前培训后上任的第一天。纠察司的成员有预料到他们可能不太驯服,但没想到他们是如此我行我素。
有名刚加入纠察司年轻气盛的忍者忍不住站了起来,想过去理论,却听见旁边人的低语:“你过去干什么?想勾连叛忍吗?”
站起来的忍者面色微变,又悻悻坐了下去。
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忍者,鬼灯满月对桃地再不斩微微一笑:“那你等着瞧好了。”
他们不再说话,沉默地吃起饭来,食堂又恢复成死一般的寂静。
用过午餐,三人结伴往楼下走。桃地再不斩率先开口了:“这些纠察司的人,完全失去了忍者应有的血性,贪生怕死,胆小懦弱。亏他们还是从血雾之里走出来的忍者。”
鬼灯满月笑道:“越是看轻他人生命的人,越把自己的命看得重要无比,这再正常不过了。”
他们刚刚用饭的食堂在顶楼,鬼灯满月所在的执行部只比食堂低两层,他已经到了部门所在的楼层,便与照美冥和桃地再不斩挥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推开门,一名在工位上看情报简讯的忍者回头望了一眼,见是鬼灯满月,面无表情地说:“部长找你。”
“秋信君,感谢告知。”鬼灯满月微笑,又重新把门关上。
部长的办公室在这层楼的最里面,鬼灯满月敲了敲门,听见一声“进来”后,拧开门把手推门进去,走到部长办公桌的对面,含笑说道:“部长,您找我有什么事?”
他看着部长冰冷似铁的脸,心中回忆着他的履历。
贺津,平民出身,三代水影在任期间晋升为上忍,对其忠心耿耿,三代水影死后追随长老元师,对家族忍者有强烈的敌视。原为雾隐暗杀部队分队长,在纠察司成立后,调任为纠察司执行部部长。亲自带队追捕辉夜一族叛乱后四散的叛乱忍者,成就斐然。鬼灯满月还在牢里的时候,亲眼见证了他的成果,眼睁睁地看着监牢从空一大半到填满了还有剩,直到把原情报部所在的地下建筑改建成监狱才全部装下。
贺津抬起眼皮,瞥了眼挂着笑容,不知道在想写什么的鬼灯满月,板着脸说:“我接到了关于你的举报,就是刚刚发生的事,我想你清楚为什么举报你。那些大道理我就不讲了,我只提醒你一点,原本审判部报上去的处理方案是死刑,还是红归大人心怀仁慈之心,驳回了这个方案,改判40年服役。她把你们安排进纠察司,没让你们去审判部处刑队,而是放到其他部门,已经对你们够宽容了。但如果你们无视她的好意,继续任性妄为下去,我想这宽容也不会持续太久。”
再不斩之前还不信,瞧,这不就有人举报了。鬼灯满月频频点头,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这次是我们没有注意,以后我们会约束自己谨言慎行,定然不会再犯。”
贺津盯了他几秒,但除了满面笑容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在心里抱怨,不知道红归是怎么想的,把叛忍安排进纠察司。他朝门口挥了挥手,冷声说:“下去吧。”
鬼灯满月朝贺津微微鞠躬:“那我先告退了。”
他回到自己办公室,坐到工位上,思索着贺津的话。
仁慈,贺津用这个词形容红归。而在贺津这样心如铁石的忍者眼里,它可不是什么好词。看来对于空降的新任总长,他心里还是有怨气的。
在鬼灯满月看来,这怨气着实是没有必要。他出狱后暗地里了解过新任纠察司总长红归其人。据说几个月以前,四代水影的批示中,忽然有一部分变了字迹,渐渐地,新的字迹占比越来越大,行政部的人纷纷猜测是有人在代替四代水影批阅文件。但水影办公室一向禁止人进去,办公室的窗帘也常年拉上,水影大楼又设置了各种类型的结界,感知忍术无法使用,没有人能确切知道事实。
新任纠察司总长上任后,一切都真相大白——毕竟她也完全没掩饰。纠察司的文件照例送到水影办公室,只是签好后会和其他文件分开放置。上面批阅的字体,和其他文件上的一模一样。
很明显,四代水影领悟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脏事不可亲自动手。他设立了一个黑手套,一个挡箭牌,一个替罪羊,挡在身前。若是有一天实在无法再压制沸腾的民意,他可以把所有罪行都归到红归身上,然后宣布自己已经洗心革面,把民众安抚下去。
红归的一切意志都源于四代水影,和一个传声筒较劲,又有何意义呢?
话说回来,四代水影愿意这样操作,对雾隐村来说也许是好的迹象。此前,他不顾一切,竭泽而渔,镇压反对派,简直就要毁了雾隐村。现在他任命了新的纠察司总长,把最遭人恨的工作移交给他人。同时,驳回死刑的批示虽然是红归的字迹,却是作为新任总长上任前的文件,以四代水影的名义签发。这或许暗示四代水影改变了作风,想逐步洗清自己的恶名,把雾隐村持久经营下去。
不过,就算如此,比起把希望寄托在水影能迷途知返上,不如自己亲手拨乱反正。
鬼灯满月在心中揣度着,又把心思转到起义军的事务上。
去年,他身为起义军首领的叔叔鬼灯昭月在与辉夜一族的合作上寄予太多期待,结果行动失败,起义军虽没有被一锅端,但也只剩下小猫两三只,成不了什么气候。其余被逮捕的成员,没判处死刑的都刻上了咒印,不可能再参与进武装斗争。
现在只剩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把起义主力从中央转移到地方。被烙上咒印的人不能对雾隐村的忍者动手,但还可以教学、宣传、动员,唯有发动遍及全国各地的忍者,才能推翻四代水影的恐怖统治。
无独有偶,在鬼灯满月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在考虑地方忍者的问题。
水影办公室内,凉纪静静等待着四点整阿飞的到来,而他今天也按时抵达,照常坐在了办公桌外侧的桌面。
见阿飞翻看完文件,没有什么异议,凉纪说:“阿飞,除了这些文件,我还有事情需要和你商议。”
阿飞把文件放回原本的位置,单手在身后撑着桌面,旋身看向凉纪,语气轻佻地说:“凉纪酱的语气很是郑重呢,是什么事?”
“我想要废除血雾之里的政策。”
阿飞没有说话,而是翻到凉纪的那一侧,站在她椅子旁,髋部抵在桌子边沿,倾身朝凉纪压去,不辨喜怒地问:“你的意图是?”
仰头看着阿飞面具后黑沉沉的右眼,凉纪平静地说:“再按你的政策执行下去,不超过十年,水之国就会解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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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村是一个国家的军事中心,一般来说,全国的忍者要么汇集在忍村当中,要么因为任务在其他城市常驻。
但水之国自有其国情。
五年前,桃地再不斩杀死同期全部毕业生,雾隐村不得不废除血雾之里制度。但这只持续了短短两年。四代水影上位后,这严酷的选拔规则又恢复了。
总的来说,过去这将近二十年里,血雾之里的阴影一直都笼罩着整个水之国。
每年的毕业生都有至少50%的淘汰率,为了维持忍者部队的规模,雾隐村强制要求各个城市每年按人口比例上交一定数目的生源。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孩子去送死,富豪官吏会想方设法逃避每年一次的筛选,而穷苦人家只能被迫和孩子骨肉分离。
事情还不止如此。三代水影在位期间,常常有受不了他统治的忍者叛逃。叛忍没有收入来源,手头拮据,饥一顿饱一顿,自然就把捕猎的目光投向普通人。富豪居住的区域大多有忍者驻扎,他们往往把目光投向比较殷实的中产或者位处城外没有防护的村庄。长期遭到追捕,神经紧绷,他们可不会在意手段残不残忍。而这些遭遇洗劫的地区,基本就是雾隐村忍者学校的生源地。
孩子被抢走后,要么被淘汰身死,要么成为毫无人性的匪徒,在水之国的平民百姓中,渐渐生起这个认知。慢慢地,农村中产生了这样的风俗——发现展露出忍者天分的孩子,立即处死。
事实证明,风俗的形成不用太长,只需要还不到一代人的时间。
原本,因为雾隐村的强征和农村残酷的风俗,暗杀部队也会及时追捕叛忍,忍村外的流浪忍者在同一时间并不存在太多。但两年内战打破了这一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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