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叽。”
一团白色毛线球从床帘高处摇摇晃晃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巧砸在病人的枕头旁，和俯身的黎无曰面对面、眼对眼。
一片寂静。
黎无曰愣住了。
他捏起那只线团鸟抖了抖，手里的鸟从掉下来之后就在原地装死充楞一动不动，好像真的没有一点灵魂一样，是个死物。
可黎无曰见着就很眼熟。
糟心的小崽子们这是不放心他，派个灵力编成的线团小鸟来关注他的人身安全了？那还真是颇为另类的关心啊。
黎无曰长叹一口气。他没忍住，手欠地捏了一下线团小鸟的肚子。
黎究本来脚滑从上面跌下来就很慌张，如今被发现还被师父捡了起来，只能一动不动在原地装死。她屏吸凝神装作死物，却给黎无曰捏地破了功，小鸟在师父手里徒劳无力地挣扎了片刻，一会真的一动不动了。
黎无曰：“……”
说撤就撤！这死兔崽子！
他无语凝噎地把鸟放下，转头对着床上的人，动作没了先前的惊慌，显得镇定淡然了起来。
黎无曰动作温柔地将宽袖固定好，撩开病人的衣服，对那躺床上的孩子一笑。
“不要怕。”他如是说。
*
外院等着的人神色各异。
宗无颜大大咧咧地守在门口，他长刀在侧，人长得又高大，众人在他的面前都不自觉地避让了开来。
被“鉴定”为疑似患病的村民被黎无曰安顿在不远处的隔离房间中，俞翊和黎究两个小不点就坐在屋子前面，年龄小，免不了院子里众人偷偷打量的目光。
刘迸抱手在原处，身边的人群仍然簇拥在他的周围，窃窃私语神色各异。毕竟疫病也算是一个十分难解的问题，黎无曰很受村民们的信任，但谁知道他究竟能不能提出合理的方式呢？
刘迸压不下心中的暴躁，只是皱着眉，细细打量着守在外面的几人。
黎究原本安静地藏在俞翊后面，被少年不算宽大的身形遮蔽得严严实实；她的双手原本是张开的，在某一个瞬间忽然合十，小姑娘神色一紧，随后像做了错事一般抬头看了眼俞翊。
俞翊挑眉，眼神示意她：被发现了？
紧接着，黎无曰的声音就从里屋方向传出来，“俞翊，你和小究去做一下我之前教过你们的避疫方法。然后进来帮忙。”
话音落，黎无曰就伸手推开房门，解开了围住脸部的面巾，看了一眼外边的形势，挑了挑眉，神色严肃地对围成一团的人们道，“疫病将起，你们确定还要以如此姿态在一起抱团取暖？”
“万一是……”他话还没说完，人群又像鸟雀一般惊慌地四散开来。
黎无曰靠在门框边，扫了一眼神色不虞的里长，刘迸在他开口后才假惺惺得往房门口走了两步。他眼带焦急地询问：“黎先生，我家孩子现在状况如何？”
黎无曰瞥了他一眼，缓缓道，“确实和阿花小姑娘的症状非常相似。但是又有些不同，兴许是其中有些什么别的原因，造成了此般变化。”
刘迸的眼睛眯起，他缓缓道，“那依黎先生所言……”
黎无曰看了一眼刚刚做好清洁防护措施的俞翊黎究师兄妹二人，他俩停在门前，黎究依旧藏在她师兄身后，小姑娘微微探头，但个子太矮，从上面看几乎只能看见她漆黑的发旋。
他俩听着师父的召唤，等着他把接下来治疫的工序布置妥当。
黎无曰看着二人亮晶晶求知若渴的眼神：……
他缓缓叹了口气，对刘迸道，“这种疫病我有把握。”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地说，“希望里长大人可以配合。”
面对如此自信的黎无曰以及顾忌他身边配备长刀的宗无颜，还顶着半个村舍人目光的压力，刘迸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讪讪道，“自当是都听黎先生的。只是担心犬子，不知道需不需要村医帮忙？”
在十里八方如此危急情况下，能应付当下局面的居然只能找出黎无曰一人，村里的普通村医都对此束手无策，只能在一边打打下手。
黎无曰淡淡瞥了他一眼，却拒绝了他的提议，“我徒弟来就好。里长大人可以先帮助我们做一些基本的保护事项。”
听到这里，村民群里又传来一阵骚动。
黎无曰手势平和，示意下面人群稍晚勿躁。他面对下面焦急紧张的村民，缓缓补充了接下来的话，“为了避免疫病的集中，还请大家先别在这里聚集逗留。”想了想，他接着说道，“村里山沟下河道里可能聚集了一部分先前水灾爆发时的难民浮尸，还请大家先暂且回家，查探家中的水源来源，与那条河沟相关的都暂且封禁停用。”
“家中如若出现了类似病症立刻和尚未发病的人们隔离开来，这些工序我会让我师兄跟着大家一起回去一一落实。”
宗无颜抱着刀坐在一边，闻言微不可查地“哼”了一声，算是应下全力配合黎无曰颁布下来的差事。
补充了这些，黎无曰再次对里长笑了笑，“借用里长大人家如此多的材料治疗贵公子，想必里长大人应该不介意吧？”说完，他就带着黎究俞翊二人进去了，也没有留给刘迸一点回答的时间。
刘迸愣了。
他吐了口气，还没说什么，宗无颜就从他背后走过来，一手搭住了他的肩，好似很自来熟道，“走吧。去疏通防疫。”
宗无颜语气带笑，动作客气，刘迸却从中察觉到了非常大的威胁压迫。
宗无颜的手跟铁一样牢牢禁锢了他的行动，说出的话语音带笑，却是不可拒绝的。
刘迸就这样挣扎都挣扎不动的姿势被宗无颜勒着肩膀脖子拽走了。
—
俞翊拉着黎究，前脚刚迈进房间，后脚房间的门就被黎无曰紧紧关上了。
他神情严肃地手里抓了只线团鸟，问两个人，“你们放进来的？”
黎究有些心虚地低了头。俞翊却是没有一点心虚地直面了黎无曰的问题，他爽快应下，“是我让黎究放的。”
接着，他补充，“我觉得目前这种情况，兴许病人也不一定是病人，疫病也不一定是疫病。”他昂首抬眼，看着黎无曰的眼睛，接着道，“我觉得不太像巧合。也不太像灾难。”
一切都发生得太巧合了。像针对黎无曰或者他们当中某个人布置的陷阱靶子，他深思了片刻，接着问黎无曰，“还有师伯……”
刻意把师伯支走，喊他们两进来，难道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想到这里，俞翊瞥了一眼黎无曰黑沉沉的脸色，他忽然明白了大半。
于是他故意道，“其实只是弟子们不放心师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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