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一片静默。
片刻后,明素簌稍微缓过来,只垂首盯着碗里,仿佛对碗中食物很感兴趣。
她素手执筷,一下有一下没地戳着虾丸,没好气道:“爹,才不到五个月,怎么就半年了?”
靖国公见女儿对正事避而不谈,便猜出她的态度,只好旁敲侧击道:“女儿,你可知,前不久礼部尚书给他孙女办满月宴,足足请了半个京城的人来?”
明素簌自然知道,但她嫌麻烦,只遣人送礼,未亲自前往。
见她闭口不应,靖国公继续道:“他那儿子,可才成婚不足一年,便有此喜讯。你们也该把此事放在心上了。”
明素簌俯首不语,静静喝汤,心中腹诽:还喜讯,到时候她与蔺昭淮和离,不知道这个噩耗会不会把她爹气晕过去。
一旁的蔺昭淮观她不欲回应,为着不扫靖国公的面子,便自己出声应付:“我和素簌还年轻,先不急此事。”
旁观的明素简也打着圆场:“姐她心里有数,爹你就别瞎操心了。”
此事之后,靖国公终于安静下来。可明素簌早已坐立难安,只想快些离席。
但这好歹是年夜饭,她于情于理,都不应离席,而且该陪着他们守岁。
宴席间,明素简忽然提议道:“如此良辰美景,何不小酌一杯?”
明素簌看着他,心念一动,也赞同道:“爹,你不是埋了好几坛陈酿,要不今夜便拿出来饮了吧。”
靖国公自然乐意,他立即侧首吩咐下人:“快去我酒窖里搬出一坛梅花酿。今夜我们饮酒守岁,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酒很快便端上来了。
明素簌打量着手中瓷白小杯,轻摇着杯中透亮酒液,余光却瞥向她身旁的蔺昭淮。
他还从未在她面前饮过酒,更别提醉酒了。
除了新婚之夜,他身上携带着淡淡酒香。
莫名其妙地,明素簌朝蔺昭淮举杯,言笑晏晏道:“我敬夫君一杯,祝你日后官运亨通,万事如意。”
言罢,她一口饮尽杯中酒。
这酒好辣。
不过,明素簌并未在意过多,她只专心盯着蔺昭淮,他也在看她。
他透亮的双眸,似是看穿她心中所想。
“也祝夫人心想事成。”
蔺昭淮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他微微仰头,酒杯轻触唇边,旋即擡手,一饮而尽。清寂月光下,动他喉结滚动,作似有一分不羁。
一旁的明素簌侧目。她回过神来,心中莫名别扭,她方才在想什么?想看他饮酒?
一时间,两人皆闭口不语。
只是,这种怪异的沉默并未延续太久。
皇城方向的上空,乍然升起一连串的烟花。炸裂声不绝于耳,墨色的夜空,也被染成五彩斑斓。
按惯例,皇宫会在今夜放烟火,整个京城皆可观此盛景,共度除夕之夜。
这烟火明素簌已看了数年,并不稀奇,其他人也只是静赏片刻,便接着守岁,以及……劝酒。
她爹在军中多年,酒量自是不凡,一杯接一杯地灌下,也只是面上泛红。而蔺昭淮,想来在官场上也练出酒量了,他喝了不少,可谈吐依旧清晰。
只是,明素简为何凑热闹?他这般不自量力,果然已经被灌醉了。
“……爹,我、我不行了,我要去歇会儿了。”
明素简脑袋晕晕乎乎,实在撑不住睡意,闹着要离开了。
“这还早呢,”明怀钺看了看时辰,远没到守岁结束的时候,不满道,“你方才怎么喝如此多。”
明素简已经懵了,他方才,喝了多少杯来着?
蔺昭淮见状,放下手中瓷杯,劝解道:“世子确实喝了不少,若不好生休息,恐怕明日会头疼。要不我先带他下去歇歇,稍后再回来继续守岁?”
明素簌也早就受不了明素简一身酒味,还凑在她身旁了,忙搭腔道:“就是就是,他每年都陪着爹守岁,也不差这一年了。”
明怀钺酒意略微上来些,也不甚清醒了。他左手扶额,挥着右手,答应道:“那便带他去休息吧。”
看着蔺昭淮搀扶着明素简离去的背影,明素簌心中涌现一阵不安。
待他们身影经过转角,消失不见后,明素簌倏地起身,对着她爹匆匆道:“女儿忽忆起一件急事,先告辞了。”
明怀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他女儿小跑离开了。
“唉——”一声苍凉,道尽了一位孤寡老父亲的悲哀。
合着就他一个人安分守岁了?
离去的明素簌,并无闲暇顾忌她爹的哀怨,她四处张望,追寻着蔺昭淮和明素简的踪迹。
她早该想到的,蔺昭淮怎么会无缘无故回她娘家过年?
难不成,他是想趁明素简酒后吐真言,问出些什么?
毕竟,明素简肚子里关于她的秘密,可不少呢。
明素簌心中思绪万千,突然看见廊上一位丫鬟,便立刻快步过去询问。
“奴婢方才看见,世子与姑爷往那里去了。”游廊上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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