銮铃轻撞,发出脆响,惊起道旁几只山雀。
初夏的阳光透过枝叶斑驳地洒在车辕上,透出一丝燥热。
徐元青果然如他所说,剩下的路程能走陆路便走陆路,纵是绕远些也要避开湍急水道。
晌午天气炎热,一行人坐了大半天马车,都有些倦怠。
姜宁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微微掀开帘幕,见官道旁一条清溪蜿蜒而过,溪畔老柳垂绦,正适合歇脚。
姜宁伸出纤白手腕,伸手示意众车夫和几个仆从:“此间有条小溪,我等不如在此歇息。”
徐元青的马车紧随其后。
听闻动静,他撩开素青车帘时,正看见姜宁弯腰踏在溪石上。
“姜四姑娘,你这是?”徐元青被一名小厮搀扶着,走到溪边,腰间药囊随步伐轻晃。
徐元青脸色仍苍白如纸,却多了几分生气。
此时,姜宁正拿着一只竹篮子,将果子浸在溪水处。
听到徐元青的声音,姜宁道:“这果子在溪水中拜一拜,冰冰凉凉的,可在路上吃。”
这一路上姜宁晕船晕得厉害。初时还强撑着说无妨,还想着过两日习惯了便好了,可没想到越来越严重,连胆汁都吐出来了,精神都差了不少。
徐元青知晓后,立刻青杏连核捣碎,佐以生姜、陈皮煎服,姜宁靠着这药汤,熬过了船上的几日。
姜宁顿了顿,不由赞叹:“未曾想,青杏竟比专用的香料用处还大。”
徐元青道:“我久病成医,最爱收集和琢磨古籍中的养生之法,此次倒是碰上了。”
姜宁听了徐元青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古籍是好物。没想到徐郎君也爱古籍,当是渊博。”
“姜姑娘说笑了,某不敢当。”徐元青连连摆手,苍白的面上带着一丝红晕。
正在此时,陈媪将胡饼和熏鱼拿出来,姜宁没什么太多胃口,只在一旁吃些青杏和果子。
树荫下,仆从们正分食冰镇过的瓜果,车夫们正饮马喂草料。
忽然,姜宁似乎听到了一阵纷乱地马蹄声,声音由远而近。
姜宁心中隐隐不安。
她转头,忽然一惊,手中的青杏掉到了地上。
姜宁慌忙起身,绣鞋踩在湿滑的溪石上险些跌倒。徐元青下意识伸手去扶,却在触及她袖角前蓦地收回了手。
谢成昀坐在一匹黑马上,一身玄衣劲装,手握缰绳,逆着阳光,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
谢成昀面容冷峻,神色不辨,身后还跟随着七八名侍从。
姜宁心中震惊不已,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他怎么找来了?
谢成昀端坐在马上,紧紧握住缰绳,他目光扫过姜宁的慌乱,又掠过徐元青悬在半空的手,手上青筋暴起。
电光火石间,不知怎么的,姜宁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荒诞的梦。
梦中,她和徐元青成亲了,而谢成昀持剑闯入,如同罗刹。
“阿宁,你想嫁给别人?”
梦中的谢成昀,双手满是鲜血,手中提着剑却笑着对她说。
正如当今的情景。
气氛有几分诡异的安静。
“随我走。”
忽然,谢成昀冷硬的声音传来。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扔给了手下侍从。未等姜宁反应过来,谢成昀的手已经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
粗粝又滚烫的触感传来,姜宁的心骤然紧缩了一下。
“这是,谢将军?”徐元青先是被谢成昀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而后定睛看了片刻,显然是认出了谢成昀此前在借用过徐家的庄子。
徐元青一头雾水,不知怎么回事,反应过来时,立刻上前拱手道:“将军,其中必定有误会。”
徐元青见谢成昀置若罔闻,走上前去,暗暗挡在了两人中间:“将军,姜四姑娘入我徐家门,对于侯府之事一概不知。”
徐元青隐隐听闻,侯府似乎卷入了京城贪墨案中。
入徐家门?
谢成昀闻言,双眼微眯,浑身的气场瞬间冷冽,他的黑眸撇了一眼徐元青,抬了抬下巴:“让开。”
徐元青未移动脚步。
谢成昀蹙眉,不耐烦道:“让开!”
说完,谢成昀拽着姜宁的手腕向前走,走向密林深处。
徐元青还想跟上,却被谢成昀的侍从们拦了下来。
谢成昀带着姜宁越走越快,将徐元青等人远远甩在身后。
姜宁的手腕被谢成昀扯着,身体只得跟随着他。
“谢成昀,你疯了?”
谢成昀闻言,猛然顿住。
姜宁来不及停下脚步,猝不及防撞到了他的怀中。
谢成昀与姜宁走得远了些,已经到了密林深处,四周树木高大,鸟鸣悠长。
姜宁抬眸与谢成昀对视上,她忍不住咬着唇,退后了一步。
谢成昀看着她的动作,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疯了么?
是的。
他想他是疯了。
听闻她跟随徐元青去临州的时候,他已经疯了。
他疯了一般日夜不停地骑马赶来,心中憋着一股气。
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姜宁。
谢成昀此刻看着姜宁惊恐的眼神,心中的怒气油然而生。
方才还巧笑嫣然地与徐元青说话,如今面对自己,满心满眼都是拒绝和后退。
明明,他去平定鲜卑之前和她说好了,等他回来。
亏得他回来后,满心欢喜地等着她的信,等着她上门。
在鲜卑平叛时,他憋着一股劲,想着快些回来,回来后就能见她了。
回建州受伤昏迷时,谢成昀的梦全是有关她的,醒来时每天希冀着她等主动来消息。
谁知……
终究是等待等待,白白等待,可笑又可怜。
不知为何,肩上的箭伤疼得钻心。
谢成昀嘴角露出一抹讥讽,自嘲地笑了,或许他们两人从两年前开始就是错误。
他早就知道,不是么?
姜宁一开始接近自己,不是喜欢不是爱,只是在那般叛军侵入的情况下,寻求一点点庇护。
后来的一切都是他强求的。
她本就是从小受高门教化的贵女,即使一时落魄,最终还是要回到属于她的那座侯府。
姜宁素来对人和善,总是柔柔地笑着,可不知为何,对他总是抗拒逃避而冷漠。
她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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