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在杜栖池的脸上炸响。
杜枕山冠玉般的脸悲痛浮露,瞪着胞弟的眼睛血丝遍布,挥出巴掌的手剧烈颤抖。
“他是咱家恩人的儿子啊,杜栖池,你如何下得去手?”
“我不知他是方思齐,”杜栖池抬手抚住火辣辣作痛的脸,眼神苦楚须臾,提袍跪下,“今大错铸成,大哥说,我当如何挽罪?”
“谁让你接晋王那破事?便你接下,为何问也不问,就将人、将人折磨到如斯惨烈?”杜枕山痛然阖目,“便将你碎尸万段,你也换不回方思齐性命!”
“晋王派人径直将方公子拉来门外,大哥不在,我又恰好回来,只道寻常,就顺手接了。”杜栖池喉头艰涩两滚,“那我就、就去入赘方家,给方台端做半子,为他奉老!”
“半子?”杜枕山凄笑看他,“你杀了他唯一的儿子,还敢觊觎他唯一的女儿?哪日事情败露,你让他情何以堪?”
杜栖池绝望哽咽,仰起泪脸上眺:“大哥,方公子不是我杀的!”
杜枕山痛不欲生:“你将人折磨到奄奄一息,再坐看晋王的人将他摧残至死,与你亲手杀他又有何异?”
“主君,晏二公子来了。”
屋门外,杏园坊管事陈妈妈通禀后,朝屋里一瞟。
见回府不久的杜二公子,竟然跪在地上,被主君满脸悲愤地瞪着,陈妈妈吓得脸色怔然一变。
她身后的晏云洵也探头瞧见了,弯腰转身就想开溜,却听杜枕山暴喝:“晏云洵,滚进来!”
晏云洵脚下一滞,在杜枕山怒目注视下,灰溜溜又转身,腻迟迟进屋。
距离姐夫五步之遥,未待姐夫开口,晏云洵就抬袖抹泪假哭:“我求你给钱,容我给月凤赎身,你只是不肯。现在她死了,你满意了?呜呜——”
“我前脚离家,你后脚就去浮香阁闹事打人,”杜枕山两步跨到他面前,铁青着脸扬高巴掌,咬牙须臾,又捏手成拳重重摔下,“连累宋娘子也被京兆府通缉,你还有脸哭?”
晏云洵移袖偷眼一望姐夫,将身子往地上一萎,真红了眼圈,低头抽泣:“他们尽将破事往咱家推。杀了人叫杜二擦腚,造了祸水就朝我身上泼,没一个好东西!我的月凤哦,呜呜呜,你死得好惨哦!”
杜枕山被他哭得心头躁怒,目光急寻,抄起屋内高脚几上的圆肚花瓶,重重朝二人中间一砸。
“砰”地一声,瓶碎瓷溅,骇得杜栖池霍地抬头,吓得晏云洵“嘤”地一声惊叫,飞快爬到杜栖池身后偎藏。
杜枕山手指二人,惨笑轻声:“你二人,一个为了争风吃醋,对方公子大打出手;另一个更干脆,对方公子十八般刑法用尽,抛尸街头之后还跟去看热闹。方台端前世欠咱家多少业债,才会落得如此悲凉境地?”
晏长平已接来宋娘子,前来通禀。
才走进院子就听到打砸斥骂声,跑到门口一看,赶忙出声:“主君,宋娘子已经接来。”
杜枕山静止须臾,瞪着二人:“明日,都跟我去方府帮忙。待公子棺回,为公子守灵。公子出殡,你二人亲自给公子抬棺送葬!”言罢霍地转身出门。
晏长平冲屋里兄弟二人使了个眼色,急急跟去。
“路上可有招人眼?”杜枕山脚步匆匆往后院走,“宋娘子可有吓到?”
“主君放心,一路平顺,未招人眼。”长平亦步亦趋跟着,“娘子是有吓到,但还算镇静。”
杜枕山将他斜睨一眼:“你替晏二郎遮掩不说,还敢带宋娘子去那污浊之地,回头算你的帐。”
晏长平眼眸一黯。
那日,晏云洵人被假母扣留在浮香阁,情形危急。他驾着马车载着宋娘子,在街上撞见去浮香阁帮晏云洵打架的家卫。
怕闹大事态,他又不便弃下宋娘子,只能驾着马车直抵浮香阁。
宋娘子原本等在浮香阁外头,后来是她自己跑进了浮香阁……
他略默,却未作辩驳,轻声:“属下考虑不周,任主君处罚。”
“这个家,”杜枕山轻叹,“要散了!”
话落即抵后院的月亮门。
院内,楚昭宁掐着手,在院中的文冠树荫下来回踱步。
杜枕山于门口止步,抬手轻轻一挥,低声:“在门外候着。”
覃原颔首,避到月亮门外侧静候。
见院子里那柳芳绿的裙子,鹅黄的半臂衫子,系着红绸绳的双环髻,和那张焦急等待的俏脸……
杜枕山眼眸恍惚,仿若梦回多年前,他从余杭抵京,与晏云卿初见那日。
那日,云卿也是宋娘子这般的梳妆打扮,也似宋娘子这般地在院中焦急踱步,她彼时也是宋娘子这般的娇嫩少女,连眉眼神情都如出一辙!
思念如酒,漫上他眼角眉梢;痛楚如刺,刺得他心脏抽痛。
不知不觉被水雾蒙遮了双眼,连开口的嗓音都抖了:“宋娘子……受累了!”
楚昭宁闻声惊转,见杜枕山静静立在月亮门中。
已是六月,清晨的光,柔和亦明媚,将那偌高偌秀一个人,照成了仙人谪尘模样。
秋水白的袍子,羊脂玉的束发冠子,便连脚上的靴子都是月白色,加之那春山吐秀般的璀璨眉眼,仙人也不过如此!
只她无心细看,急匆匆小跑过来,冲杜枕山叉手一福:“见过主君。”
“娘子乃我礼聘的西席,非我府中仆役,你这一声‘主君’,显得我不知礼数了,往后换个称呼罢。”杜枕山冲她柔柔一笑,“友人皆称我一声‘杜郎’,若娘子不弃,亦可如此相称。”
楚昭宁眼睫一闪,顾虑是否亲昵了……
迟疑须臾,终还是觉得杜枕山说的在理,一声“杜郎”期期艾艾唤出口,立时脸颊一烫。
杜枕山却听得长睫一颤,看她的眼神都乱了,强抑着心跳,冲她笑盈盈颔首:“宋娘子。”
楚昭宁将心头不适压了一压,抬眸将杜枕山一看,忍不住问,“主君眼中尽是血丝,莫不成没睡好?”
杜枕山失笑摇头:“宋娘子,又将我唤作‘主君’了。”
楚昭宁连耳尖都烫了。
杜枕山走近她:“想你叫顺了口,慢慢改口就是。我是收到府里追去的信,才抵洛阳就连夜折返。”
他目光愧疚:“都怪我那不肖妻弟,连累娘子受惊了。往后,便是我杜府临天崩地裂,陷刀山火海,娘子也万勿插手。”
楚昭宁明白他所言何事,讷讷道:“我在主君府上闲吃闲住,还占着主君给的好处,总不能对晏二公子见死不救。”
说到晏云洵,杜枕山修眉便是一蹙:“便他被人打得半身不遂,我也不愿娘子践那污秽之地、见那些污糟之人。往后,你就别管他的闲事。”
“别这样说!”楚昭宁小声辩驳,“秦楼楚馆里面,也是有干净人。月凤娘子她……”
她想起月凤娘子坠楼横尸的惨烈情形,话头一滞,一股酸楚直冲眼底,赶忙转身背对杜枕山。
“月凤是个干净娘子。与晏二公子起过嫌隙的慕尘公子,也是个干净清秀的才子。”
见她莫名激动,杜枕山虽不理解,却叹了口气:“再干净的人,只要踏入那般的销金窟,与前来寻观作乐的魑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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