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可真是穷得叮当响了。
可没法子,往返耗费太久,明月没有自己的车队,若换货太少,扣去食宿,真就只能挣口饭吃了。
她恨透了掌心朝上向别人要钱花,更不愿再有人压在头上,轻易决定自己的归宿,亲爹也不行!
想要钱,要多多的钱!
明月不是没想过换别的行当,可一来知之甚少,恐被人骗;二来么,谁也不是傻子,天下岂有轻轻松松赚大钱的道理?换个行当,照样不易。
转过头来想一想,丝绸买卖门槛高,做的人就少些,且总与富人打交道,只要顺利过渡,好处亦多。
走这一趟试试深浅,若果然不行,再转行也不迟。
一时银货两讫,交割完毕,薛掌柜又请明月上楼吃茶。
热热的沏一壶龙井,配着酥油饼和捏成茶叶形状的茶糕,临窗摆着,薰风细细,抬眼见花,分外风雅。
明月日常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来杭州数日亦未见过这般精巧的点心,一时也觉欢喜。
酥油饼看似平平无奇,可一口下去便听到细细密密的碎裂声,无数酥皮混的油香,直入鼻腔口腔,当真香得透顶。茶糕则是以茶水和了糯米蒸熟,表面再撒一层薄薄抹茶粉,深浅二绿相映成趣,膏体亦柔嫩无比,颇有意趣。
茶糕入口,清新瞬间将方才酥油饼的醇厚油腻涤荡一清,再啜茶水,最后一点甜蜜也荡然无存,又能再吃几口了。
今日店内极清净,明月靠在大圈椅内,手边摆着氤氲茶盏,口中嚼着喷香糕点,眼前两盆牡丹怒放,惬意极了。
我也想过这样的日子,明月默默地想。
总有一日,我要天天过这样的日子!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返程。来时路上便危机四伏,如今又添两大包货和四匹整料,端的惹眼,越发要当心。
这批货压住了明月六成身家,容不得一点闪失,她不敢冒险,回到客栈后便去找绣姑。奈何她带巧慧串门去了,她女婿也在外捡柴火,只剩下一个不通官话的老婆婆,明月悻悻而归,只好在屋里整理布头。
会买绸缎片的人大多挑剔,再这么称斤卖就很麻烦,多了少了的,没得掰扯,不如索性算好成本按片卖……
卖货就是从旁人兜里掏银子,怎么哄得他们心甘情愿,是门极大的学问。
常见的荷包、鞋面之流倒罢了,不必明月解说,客人自会挑选,可水田衣是南边才有苗头的新物件,不亲眼见证其美丽、新奇,只怕卖不动。
左右碎料易劈丝,平白损耗,倒不如她先拼两件样衣穿着,届时大家一看就都明白了。
厚料单价贵,又适合做荷包,暂且不动,明月只将领口挖的圆形薄片翻出来,修剪成巴掌大的菱形,再按着颜色拼成整张的大布,以备裁剪。
春夏薄料颜色多轻盈靓丽,明月拼了一组黄绿主色的,按颜色深浅排布,中间穿插几片葱白压一压,活似绿茵地里缀着的娇嫩小花,温婉可爱。
又拼了一组水红、杏红、水蓝和湖蓝的,色彩浓烈,彼此相撞,宛若盛夏烈日,夺人眼球。往身上一比,倒比寻常花色更显靓丽!
拼布极耗心神,不知不觉半日已逝,听见绣姑母女回来时,明月弯着的腰和脖颈都僵硬了,往上起时只觉眼前发黑,嘎巴嘎巴抬不起来。
揉着脖子缓了半日,明月才过去问绣姑,“最近可有北上的客人吗?”
“你要走?什么时候?”冷不丁说起来,绣姑还有些不舍。
“想做点小买卖,”明月叹道,“一直在外,开销也太大了,尽快吧。”
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还会回来的,等回来了,还在咱家住。”
绣姑果然欢喜,想了一想,“咱家倒没有,不过也不用急,我替你去外头问问,不光有做买卖的,没准还有回北边赶考的。”
江南文风极盛,多书院、多大儒,天南海北的学子都来膜拜、求学,便如四季更迭,来了又去。八月乡试,看着还早,然夏季酷热多雨,路上时有耽搁,滞留一两个月的也不罕见,若籍贯在大北边的,也该预备启程了。
对了,赶考,明月立刻想起之前遇到的常夫人。说起来,她相公杨老爷今年也要乡试,说不定等自己下次来就能听见好消息了。
“这年月,谁都怕赶路,”绣姑说,“准能凑到人,只是要略等等。”
明月却有些心焦,她的银子不多了,再继续干等下去,只怕就要动用那笔储备……还是得想法子干点事才行。
我还会做什么呢?明月暗自琢磨。
正想着,隔壁的人回来了,给了绣姑几个大钱,要鲜笋火腿鱼汤做夜宵。
明月眼睛一亮,对呀,西湖游人众多,是人就会饥渴,那日巧慧不也喝了杨梅渴水、吃了云片糕么!
附近这么多野菜、蘑菇、笋子的,只管去挖,又不花钱!不如我就做些吃食去卖,本又少,回钱又快,纵然卖不出去,我自吃了便是!
明月是个说做就做的果断性子,趁天没黑透,立即去附近买碗筷。
江南多窑,十分物美价廉,明月看中的有瑕疵的粗陶大碗,两文钱三个!她买了九个,只花六文,还讨了一把竹签。
再买一点盐巴、香醋和油,再来两瓢面也就够了。
次日一早,明月就装载着昨儿添置的家伙,带着背铜盆的大青骡往西湖边去了,一路走一路挖一路捡,野菜、蘑菇、笋子、树枝树根,有什么要什么。
可惜去的还是晚了!游人最多的几处河堤都被占据,她只能在蚊虫多的水洼下风口窝着,身形被花草一遮,几乎瞧不见了。
所幸人实在多,她又豁得出去叫卖,一日下来,竟也卖出十几碗素馄饨!
若在城内,一碗这样的东西顶了天不过两文钱,但在这里就可以卖到三文,刨去各色本钱,每碗能赚足两文!一天将近三十文!
明月大喜,晚间见缝插针做衣裳,次日赶早又来,抢了好位置卖的更多,赚了将近五十文!
好消息是总算有了进项,坏消息是不务正业……
傍晚收摊要走时,正遇着一艘画舫停靠,一位吃得醉醺醺的相公从里头探出头来,“有清爽的做几碗送来!”
当下附近好几个摊主忙活起来,有做片儿汤的,有做鸡肉馒头的,还有现钓的汆小虾,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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