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老师要搬进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鼻烟儿胡同。
最先知道消息的二妞妞和金汛淼是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一身懒骨头也妙手回春治好了,欢天喜地在四合院里帮着梁洗砚收拾了两天的屋子。
梁洗砚拿着笤帚扫院子的时候,看见二妞妞和金汛淼在正屋里头商量着跟商老师第一顿饭吃什么,有一种全世界已经都向着商哲栋,而他身后孤立无援的感觉。
这两天白天,商哲栋和他微信沟通了几句搬家事宜,主要是看看有什么东西短了缺了,需要再买的。
但商老师倒真不是个麻烦人,他只提了一个要求,要梁洗砚给他留出一栏书柜。
因为他的书多。
于是他们仨蹲在茶桌后面的书架前头,开始收拾这些好多年没动过的书籍。
“也不知道商老师这种文化人会有多少书。”二妞妞边翻着旧书边说。
“应该少不了,搞研究的,还当老师。”金汛淼说,“你们是没见过我爷爷那个书房,里面光当年十三陵发掘时候的记录资料就有三十多本,全是手写的,板砖那么厚。”
梁洗砚靠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随手翻看。
“您甭偷懒了成不。”金汛淼说。
梁洗砚懒洋洋地把书塞回书架。
二妞妞抱着怀里整理好的一摞书站起来,说道:“四宝哥,最上面那层是什么啊,用收拾不?”
“等,等一下。”梁洗砚刚反应过来,她已经伸手拿下了那本票据收纳册。
“这什么,连个封皮都没有。”二妞妞好奇要翻开。
眼前慌慌张张盖上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用足了力气,将翻开一半的封面生生给盖回去,二妞妞还没看清楚里头是什么,那本收纳册已经叫梁洗砚抢回怀里了。
“这个不用收拾。”梁洗砚看起来有点心虚。
“什么啊还不让看了。”二妞妞瞥他一眼。
“没什么。”梁洗砚含含糊糊,抬手把册子塞进谁都够不到的最高处,“就是我的一些收集什么的,挺无聊的。”
“收集?”金汛淼抬了抬头,“你集邮啊?”
“嗯。”梁洗砚随口应。
“现在邮票市场都萧条成什么鸟样了。”金汛淼也没在意,“要是有珍贵的早点出手吧,留着也没用。”
“知道了知道了。”梁洗砚糊弄着,甩手去收拾别的地儿。
二妞妞踮起脚来,在原本放着收纳册的旁边,一伸手又掏出来个横向摆着的盒子,说:“这又是什么?”
这回赶在梁洗砚回来之前,她眼尖手快地先把盒子打开了,里面躺着一把京胡。
“这是你买的?”二妞妞转头问。
“啊是。”梁洗砚看了一眼,“好几年前买的了,不值钱,随便玩玩。”
“你会嘛?”二妞妞拿出来,“白花钱干嘛,京胡多难学啊。”
“又小瞧你哥是不是?”梁洗砚弯着身子搬书,“不能说有水平,但至少能入门,随便给你们拉一段西皮二黄的不在话下好不好。”
“行行行,知道您牛逼。”二妞妞朝他吐吐舌头,又把京胡收回去了。
梁洗砚看着她再次将盒子放回书架上,才想起来这京胡的来历,那是好几年前,他实在是喜欢迟秋蕊喜欢得紧,总想着能接触接触京剧,只可惜没生一副好嗓子,唱是唱不来了,那就试试奏乐吧。
就这么着,梁洗砚买了一把京胡回家,练过一阵,还真有了点小成果。
二妞妞又低头摞了一摞书,直起腰问他:“四宝哥,今晚上商老师几点来?”
梁洗砚看了眼表,说:“六点吧,他说他五点下班,先去取行李再来。”
“那你去接他吗,搬行李什么的?”二妞妞问。
“不接。”梁洗砚想都没想,拒绝得非常决绝,“他要是个姑娘家我帮就帮了,一个大老爷们我帮着搬什么搬,他又不是没车。”
“哦——”二妞妞拖着长音朝他笑,“那请问你昨儿借我们家三轮车干什么?”
“我想骑三轮车了行不行?”梁洗砚说完,二妞妞笑得快抽风。
梁洗砚随手从桌上揉了个纸团,不轻不重打在二妞妞后背上。
“四宝哥。”二妞妞笑够了才说,“当年秦始皇要拿您老人家的嘴筑长城,还怕什么匈奴来犯。”
“滚蛋。”梁洗砚白他一眼,“我这是尽地主之谊,老北京的规矩,懂?”
一上午时间飞逝,直到二妞妞和金汛淼收拾完,两人各回各家后,梁洗砚又再次回到书架前,不放心地将那本收纳册又往深处推了推。
喜欢迟秋蕊就像他一个人藏起的秘密,梁洗砚从来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怕别人的议论、怕他们的评断,都有。
梁洗砚对迟秋蕊是一种很纯粹的喜欢,不夹杂任何杂质,这份感情不可以被任何外界的事情影响玷污。
所以,他得将这个收纳册藏得好好的,不能给任何人看见。
包括即将搬来的商哲栋。
*
晚上十一点,梁洗砚躺在院儿里的折叠躺椅上吹风,无聊到手里盘着他那两颗狮子头核桃,耳朵里插了个耳机,随便播一段迟秋蕊的京戏选段。
“商老师还没来?”二妞妞黑漆漆的脑瓜从院墙外头冒出来。
大半夜的,突然有人说话,还在高处,梁洗砚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翻下去。
“大晚上你又跑出来干什么?”他问。
“我这不是好奇想看看商老师什么时候到嘛。”二妞妞揉了揉眼睛,“我说你就打开门让我进去呗,每回晚上来找你我都得爬墙根。”
“进什么进,大半夜孤男寡女的,你讲究点,白天开着门就让你进了,晚上绝对不行。”梁洗砚关上音频。
“商老师还没来啊。”二妞妞撑着胳膊。
“没来。”梁洗砚说着皱眉,“慢死了,麻烦死了,讨厌死了。”
二妞妞虽然困,脑袋倒是反应挺快,马上欸了一声。
梁洗砚趁着她张嘴之前,抬手:“声明,屋里热,我是纯吹风,没等他。”
“切。”二妞妞咧咧嘴,“商老师第一天入住,你准备什么欢迎仪式没有?”
“没有。”梁洗砚白眼一翻,“要不我站在院子里,一会儿他进门,给他唱一曲北京欢迎你,你看行不行。”
“行啊,很合适啊。”二妞妞还真做作地唱起来,“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①
她深情展开手臂,朝梁洗砚伸手:“拥抱过就有了默契,你会爱上这里~”
梁洗砚笑得浑身发抖:“这唱的,商哲栋不拿几块金牌走说不过去。”
“奥运会都多少年了。”二妞妞算了算,“十七年了,时间过得好快。”
“还记得奥运会那阵,咱们仨站一排在院子里,一天到晚哼哼这歌儿。”梁洗砚闭上眼睛,“你妈居委会发的那些福娃贴画,全都拿回来给你玩。”
“当初咱们胡同还号召学英语呢,就为了给外国人指路。”二妞妞说,“我妈在家阿波次得背了半天儿。”
俩人在这说着,就想起小时候在胡同里头的不少事儿。
“你手机亮了。”二妞妞说。
梁洗砚低头一看,是商哲栋发来的微信。
【秋迟】:我到胡同口了,能麻烦你来接我一下吗?
梁洗砚眼皮儿垂着,凶凶地盯着手机,回了句。
【小梁爷】:不来,我睡觉了,您怎么不凌晨一两点再大驾光临?
对面过了会儿,给他发来一张图片。
梁洗砚点开一看,一眼就认出来正是鼻烟儿胡同东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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