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曦怔住,刻意忽略了鼓动着耳膜的心跳声。
朋友们都说她在书面文字上见了鬼的敏锐,可在实际感情上却钝得东北冻梨一样。
此刻四周寂静,有陆砚冰这样的高手在侧,没有任何危险。
可为什么她的心跳会这样剧烈?
这是怎么了?
元曦偏开脸。
文三在其他暗卫还在对尸骨进行详细记录,方便回了摄政王府以后登记在册。
一时半会还不着急走,元曦试图说点轻松的话题。
“那等你解了毒,脱离了王府暗卫,以后的人生想做些什么?”
陆砚冰与自己都是孤儿,但她生活在院长妈妈丰盈的爱里,陆砚冰却是在暗卫营和摄政王府的控制与利用下长大。
相同的起点,却有截然不同的过程。
等她完成任务回家之后……元曦突然心口抽疼了下。
“她早晚会跟他分开”这个认知无比清晰地浮现在她脑子里。
元曦忽然迫切地好奇着,他在这书中世界的未来,会是怎样的?
陆砚冰静默须臾,诚实道:“我还不知。”
元曦意外地看他一眼。
陆砚冰:“一直以来,重获自由都像是吊在我面前的胡萝卜,直到真的从葛兰因那里得到了解毒的方式,我却突然发现……自己除了当一把刀,并不会别的。”
所以他才一直追问,自己为何不“用”他吗?
失去了旧有的坐标,却不知新的坐标在何处,故而在她身上寻找吗?
“这样啊……”元曦想了想,“人而不学,其犹正墙面而立。这话你听过吗?”
“听过。”陆砚冰道,但仍疑惑,“有何关联么?”
元曦又想了想,“那我换个好理解的故事。文三一时半会忙不完,我讲给你听?”
陆砚冰点点头。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群人,他们从出生就被关在一处洞穴中,只准面对墙壁。然后在他们背后呢,放着一个蜡烛,火光将影子投在墙上,他们看着影子长大,便以为天地就是这样的,是黑黢黢的影子与墙壁。”
“可是有一天,其中一个人挣脱了枷锁,走到洞穴外,见到了太阳——你猜他会怎么样?”
晚风吹过红枫林,簌簌作响,无形的风晕开红枫赤色,沾染了地平线。大片绚烂如泼墨的晚霞在元曦身后是,她的面容轮廓,模糊在霞光万千里。
陆砚冰注视着她的面容,觉得她似乎随时会消融在晚霞中。
“……会被太阳烫伤吧。”陆砚冰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是啊。”元曦笑了笑。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抗拒、痛苦——光太亮,刺得睁不开眼;天地太广,反倒让人站不稳。脚下影子明明熟悉,头顶阳光却陌生,他会怀疑,会害怕,会一次又一次地想退回洞穴。
“洞穴虽是枷锁,却也熟悉而安全。而外面充满了未知、危险、不确定性——这就是自由的代价。”
“自由的……代价?”
元曦看着他:“听起来是不是很难?获得自由反而要疼上许多。”
她话锋一转,近乎犀利地将刀锋切入肌理之间。
“你现在也是这种感觉对吧?那你会选择回去吗?”
长风呼啸穿过林间,圆领袍角猎猎翻飞,陆砚冰随之心中一动。
“……不会。”
元曦饶有兴趣地问,“为何?”
“因为阳光下,有我想去找的人。”
元曦彻彻底底地怔住了。
她转头望向陆砚冰,晚霞绚丽的光泽洒在他寒玉般的面容上,眉黑目灼,浓墨重彩。而他衣袍被风鼓起,岿然不动,屹立在风地里。
元曦一时失语,汹涌澎湃的情绪叠加在心中,膨胀得心口满满当当,堵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远处,文三的呼喊被风声送了过来:“老大!元姑娘!我们这边结束了,回城吧——”
陆砚冰朝他一颔首,对元曦道:“走吧,风太大了,你先别说话,免得吃风。”
元曦便顺势用袖子捂住嘴,遮住自己发烫的面颊。
两辆马车,一辆将尸首运回摄政王府,会有专人处理。另一辆陆砚冰和元曦乘着,准备再去探一探雍王府。
瞧瞧雍王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人而不学,其犹正墙面而立’……诶?这话好像是说读书学习吧?”她眯起眼回想了下,感觉自己好像用的也没那么合适。
“害,管他呢,就这么用吧。对不对的,你听着玩儿得了。”
他们从乱葬岗赶回去时间紧,没时间吃晚饭,陆砚冰就顺路在路边铺子装了两食盒糕点,这会儿正仔细拿油纸包好一个红豆饼,递过去,“无妨,我明白。”
天光一寸寸暗下去,火折子燃起,映亮陆砚冰沉静眉眼。
引燃灯笼内的烛芯,顿时铺了满车厢的暖黄光亮。
他坐下,继续说,“不论在洞穴中生活了多久,当走出洞穴来到阳光下时,便是一个蹒跚学步的新生儿。那么就得重新学会走路,重新认识这个天地。”
“嗯嗯……”元曦腾不出嘴,光顾着点头。
就是这个意思。
满口香甜软糯,甚是美味,就是一口塞多了有点噎得慌,她喝了好几口茶水才咽下。
“当然啦,也不是非得跑到阳光底下把自己烫死才行。可以先待在树荫下嘛,然后一步步往阳光下走,总有一天,你会直起身子,面对烈日阳光,重新找到你的立足之处……”
元曦放下油纸,伸出手,又伸出另外一只握在虎口处。
陆砚冰乍一见,以为元曦在复现那晚他将自己的手塞进元曦掌心,让她握了一整晚那次。
不由得耳根发烫。
可下一瞬元曦大拇指岔开,被握住的那只手的小拇指上下晃动两下,灯笼的光亮从她身后侧照过来,影子于是落在陆砚冰身上。
他一低头,就瞧见了一个小狗的影子,装模作样地“咬”了他几下。
陆砚冰忍不住笑起来。
和元曦在一起时,他总是想笑。
“然后你就会发现,曾经困住你良久的枷锁,不过就是个手影游戏。”元曦笑眯眯的,“你可以很轻松地掌控影子,以各种各样的方式。”
陆砚冰眸光中满满当当地倒映着元曦一人的身影。
元曦寥寥数言,如烈火,也如利刃,烧尽他之迷惘,斩断他之郁结。
不做刀,做个人,对他来说的确很难。
但他曾捕捉到的只言片语中,都透露着一个讯息——元曦来自一个比大盛更安全、更强大的地方。
想去那个地方,就要像元曦一样,不能做刀,要做人。
那么,他学便是。
他很有耐心,他可以一步步来。陆砚冰克制着皮囊下阴暗作祟的占有欲,满面温良地对元曦笑。
二人说回正事,元曦一边啃红豆饼一边琢磨,“雍王府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跟摄政王府翻脸?”
他到底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元曦低头思忖,此事若是跟太皇太后有关……“太皇太后昨天都做了什么?”
陆砚冰道:“参加了中秋宫宴,晚上把你带到寝宫,然后你又被裴婉玄换了出来……”
元曦灵光一闪:“等等!”
所以明面上看,“裴婉玄”这个身份昨晚是宿在太皇太后寝宫的。
这位太皇太后毕竟还没有平反,身上尚且背着先帝所判的“终身不得入京”的禁令,此次能回京,正是借了中秋宫宴的名头,特批入城。
“她才刚进京,裴婉玄就留宿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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