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的高热在太医院众太医轮番施针用药后,终于暂时稳住了,不再呕血,但人仍昏昏沉沉,偶尔发出痛苦的呓语。
周太医战战兢兢回禀,说是“险情暂缓,然病根未明,仍需日夜看护”。
闻皎从棠梨宫出来时,已是戌时三刻。
皇帝也不打算回乾元宫,索性陪着闻皎回了凤仪宫。
等坐到榻上,闻皎暗自长舒一口气,抬眼便看见皇帝眉宇间浓得化不开的倦色,眼下泛着明显的青黑,连一向挺直的背脊都透出些许疲态。
她心中微叹,当皇帝也不容易啊,又是处理政事又是处理家事的。
“陛下可要用膳?”她问。
瞿珩摇摇头:“不饿。”也没胃口吃。
闻皎不再多言,想了想,召飞岫上前嘱咐了几句。
没过多久,飞岫备好热水和帕子进来,闻皎亲自拧了帕子,走到瞿珩身边,“陛下,您躺下闭上眼睛?”
瞿珩微怔,没有多少,依言闭上双目。
下一刻,一方温热的、带着淡淡药草清香的湿帕轻轻覆在了他的眼睛上。
恰到好处的暖意透过眼皮渗入,缓解了酸涩,连带着紧绷的神经都松弛了几分。
“这是……”他有些讶异。
“臣妾以前在家时,若是看书久了眼睛疲乏,嬷嬷便会用热帕子这般敷一敷,很是解乏。”闻皎的声音在近处响起,温和悦耳,“陛下这几日怕是都没好好合过眼,这样敷一敷,能舒服些。”
古代版蒸汽眼罩了也属实是。
瞿珩心中一动。
他自幼长于宫廷,见惯了母妃们对父皇的曲意承欢,也见惯了妃嫔们对自己的小心侍奉。却很少有人这般不带目的,只是单纯想让他“舒服些”。
帕子的温度渐渐消散,闻皎将其取下,又换上一方新的。温热再度笼罩。
“七皇子吉人天相,定会平安的。”她轻声说着,“太医院那么多国手在,总能想出法子。”
“朕知道。”瞿珩的声音在帕子下显得有些闷,“只是昭儿才四岁,朕看着他小小一个人躺在那里,心里……”
他没有说下去。
闻皎沉默片刻,换帕子的动作未停:“臣妾明白。为人父母,便是如此。”
殿里安静下来,只有烛花偶尔爆开的细微声响。
等闻皎将帕子放下,瞿珩睁开眼,烛光映入眼帘,竟觉比先前清明了许多,那股沉甸甸的疲惫感也散了大半。
“果然舒服许多。”他看向闻皎,眼中带着一丝难得的柔和,“你有心了。”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本分。”闻皎将帕子放入盆中,转身唤飞岫进来收拾。
今天也确实是累了,两人也没再说话,各自去洗漱。
闻皎洗漱完毕,换了寝衣钻进锦被时,瞿珩已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卷奏折,就着床头的灯火看着。明黄的寝衣松松散散系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她轻轻爬到里侧,脸颊经过瞿珩时,瞿珩鼻尖忽然闻到一股清浅的、若有若无的甜香。
那甜香很特别,不像寻常宫妃用的花香或果香,倒像是……某种熬煮过的糖浆混合着奶香,温暖又醇厚。
他侧过头,见闻皎已面向里侧,呼吸均匀,似是睡着了。
“皇后。”他低声唤了一句。
闻皎睫毛轻颤,没有回应,只作熟睡状。
瞿珩也没再出声,只是鼻尖仿佛还有那香气。
他看了闻皎的背影一会儿,终究没有打扰。
七皇子病重,他心中沉郁,虽因这片刻温存稍感慰藉,却也实在没有更多心思。
重新阖上眼,疲惫很快席卷而来。
闻皎感觉到身后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平稳,这才悄悄松了口气,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肩背。
还好没发现……她心里嘀咕,黑糖的味道留的太久了吧!就不该偷懒不漱口的,希望下次抽奖抽到口香糖!
平静了一下心虚,闻皎也很快陷入睡眠。
接下来的几日,棠梨宫成了后宫最焦灼的地方。
七皇子的病情反复不定,高热时退时起,人始终昏沉,偶尔清醒片刻也是哭闹不止,喂进去的药汤十有八九吐出来。太医院轮班值守,药方换了又换,施针、艾灸、药浴……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却始终查不出明确的病根。
平妃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儿子榻前,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眼眶深陷,神色憔悴。
她不再哭闹,只是沉默地握着儿子的小手,那身影孤寂而执拗,看得往来探视的妃嫔都心生不忍。
皇帝每日下朝后必会去棠梨宫探望。看着幼子痛苦的模样,再看平妃这般形销骨立,他心中怜惜更甚,自然而然解除了平妃禁足的事。
又过了两日,钦天监监正李衍突然面圣,请求见七皇子一面。
李衍年过五旬,精瘦矍铄。
他在七皇子病榻前恭敬行礼,又细细查看了殿内方位摆设,最后才向皇帝回禀。
“陛下,臣近日夜观天象,见紫微垣旁有客星犯境,光色晦暗,冲克幼子之星。又依七皇子生辰八字推算,此番劫难,非仅寻常病痛,实乃……冲犯所致。”
“冲犯?”瞿珩眉头紧锁,“何来冲犯?”
李衍垂首:“臣依方位推演,此冲克之源,便在棠梨宫内,与七皇子居所相邻不过百步。且……”他顿了顿,“此人身怀阴柔之气,正与七皇子稚阳之体相冲,故有此劫。”
棠梨宫内,与主殿相邻不过百步……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侧殿采菱馆的方向。
王婕妤正由丹霞扶着,站在殿门边探头探脑。骤然被无数道视线盯住,她吓得脸色一白,下意识后退半步,捂住腹部。
“王婕妤?”瞿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
“臣、臣妾……”王婕妤腿一软,跪倒在地。
“周监正,”瞿珩看向李衍,“你所指,可是王婕妤?”
李衍躬身:“臣依天象与方位推算,确是采菱馆方向。不过,”他抬眼,扫过王婕妤惊慌失措的脸,“不知王婕妤近日身子可由不适?”
王婕妤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传太医。”瞿珩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过片刻,太医院一位专精妇科的胡太医被急召而来。
他为王婕妤诊脉后,跪地回禀:“陛下,王婕妤确有身孕,约两月余。”
殿内忽然安静下来。
平妃猛地从儿子榻边站起,死死盯着王婕妤,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怨毒:“是你!是你害了我的昭儿!你这个贱人!自己怀了孽种,还要来克我的儿子!”
她状若疯狂,竟要扑上去撕打,被左右宫人死死拦住。
王婕妤护着肚子,忍不住辩驳:“平妃娘娘,嫔妾肚子里怀的是陛下的孩子,怎会是孽种!”
若在平时平妃此语确实大逆不道,但现下都知她爱子心切,自不会责怪。
“陛下!陛下您要为昭儿做主啊!”平妃挣扎着,泪如雨下,“昭儿才四岁,他做错了什么要受这种罪!是这个贱人!是她腹中的孩子克了昭儿!”
瞿珩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对王婕妤并没有什么感情,相比王婕妤肚子里尚未成型的孩子,那个会扑进他怀里奶声奶气喊“父皇”、此刻正奄奄一息躺在榻上的昭儿,才是他心疼的儿子。
“周监正,”瞿珩开口“此冲克,可能化解?”
李衍肃容道:“若远离相冲之人,不再接近,七皇子星象所受压制自会减弱,再辅以医药,或可转危为安。”
“好。”瞿珩看向瘫软在地的王婕妤“即日起,王婕妤迁出采菱馆,移至西六宫最远的倚竹轩居住。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倚竹轩半步,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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