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锦轩站在新租的隔断间里,感觉自己像个非法入侵者。这个六平米的空间小得可怜,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简易衣柜后,连转身都显得局促。但比起工地的工棚,这里已经是天堂—至少,它有一扇能关上的门,和一面完整的镜子。
他站在镜子前,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镜中人陌生得让他心惊。皮肤被工地烈日晒成了深褐色,粗糙得像砂纸;曾经修长的手指布满老茧和伤痕,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洗不掉的水泥灰;眼神里不再有大学时的锐气和光彩,只剩下疲惫和警惕。最可怕的是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浅疤,是上周搬运钢筋时不小心划伤的,像一条蜈蚣趴在脸上,记录着他在底层的挣扎。
“你好啊,农民工颜锦轩。”他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门轴。
镜中人沉默地看着他,眼神里有一种近乎野蛮的坚韧。这张脸,这副模样,走在燕都的街头,路人会自然地避开;去面试,HR会客气地说“请回去等通知”;就连去便利店买东西,店员都会多看他两眼,仿佛在确认他是否付得起钱。
他知道,他必须换一张脸。不是整容,是比整容更彻底的改造——他要重新学会如何做一个“体面人”。
第一步是住处。他特意选择了这个位于中关村附近的老小区,虽然只是隔断间,但邻居多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和年轻白领。他要重新浸泡在那种氛围里,像一具复活的尸体重新学习呼吸。
第二步是行头。他从二手市场淘来一套略显过时的西装,花了整整八十块——相当于他在工地两天的工资。又买了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虽然鞋底已经磨薄,但表面看起来还算体面。
现在,他站在镜子前,进行第三步:表情管理。他尝试挤出一个微笑,镜中的脸却扭曲成一个怪异的鬼脸。太久不笑了,面部肌肉已经忘记了如何做出友善的表情。他想起在工地上,人们表达情绪的方式很简单——愤怒就骂,高兴就吼,痛苦就忍。没有人需要微笑,那是一种奢侈品。
“你好,我是颜锦轩。”他对着镜子练习,声音干巴巴的,像在念悼词。
不行,太僵硬了。他深吸一口气,想起大学时参加辩论队的经历。那时他站在台上侃侃而谈,笑容自信,举止得体。可那段记忆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放松,自然点。”他告诉自己,但镜中人的眼神依然像只受惊的野兽。敲门声打断了他的练习。是房东太太,一个精明的中年女人。
“小颜啊,物业费该交了。”她在门外说,声音透过薄薄的门板传进来,带着不容商量的坚决。
颜锦轩打开门,努力挤出一个练习过的微笑:“好的,我明天去交。”
房东太太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身上的西装停留了片刻:“哟,这是要去面试啊?”
“嗯,去看看机会。”
“挺好。”房东太太点点头,“年轻人就该找个正经工作,总比在工地强。”她的话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他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原来在别人眼中,他依然是个“工地来的”。
关上门,他沮丧地坐回床上。西装紧绷的肩膀让他呼吸困难,就像这套衣服也在拒绝他。他想起庄子那个“邯郸学步”的典故——燕国少年去赵国都城学优雅的步态,结果不仅没学会,连自己原来怎么走路都忘了。
“我不会也变成那样吧?”他苦笑。但他没有退路。父亲的腿伤需要持续治疗,家里的债务像雪球越滚越大,他不能再靠体力活勉强糊口。他必须回到那个他曾经逃离的“正常世界”,即使那意味着要戴上一张不属于自己的面具。
接下来的几天,颜锦轩开始了他的“复健计划”。每天清晨,他都会去中关村创业大街的咖啡馆坐一个小时,不是为了喝咖啡——那太奢侈了,他只是去听那些创业者和白领们的谈话。
“我们的商业模式要跑通闭环。”
“这个KPI需要拆解到具体执行层面。”
“投资人要看的是增长曲线,不是情怀。”
他像一块海绵,贪婪地吸收着这些曾经熟悉现在却陌生的词汇。他甚至还买了一本《职场沟通艺术》,在夜深人静时偷偷研读,像高中生备战高考。
但最难的还是改变身体语言。多年的体力劳动让他的脊背微微佝偻,走路时习惯性地低着头,仿佛随时准备扛起重物。而现在,他需要挺直腰板,目光平视,步伐从容。
有一次,他在练习走路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路人。“没长眼睛啊?”对方怒斥。颜锦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用工地上的口气道歉:“对不起大哥,我没注意...”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那种卑微的语气,那种防御性的姿态,立刻暴露了他的来历。
“算了算了。”对方摆摆手走开了,但那眼神里的轻蔑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
那天晚上,他站在镜子前,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记住,你不再是工地上的颜锦轩了。”他对镜中人说,“你要忘记怎么扛水泥,忘记怎么砌砖,甚至要忘记怎么和底层的人打交道。”
镜中人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复杂。转变的契机出现在一个周末。颜锦轩去商场买衬衫,正好遇到一家科技公司在做路演。主讲人是个年轻的CEO,正滔滔不绝地讲述他们的新产品。
“我们要用技术打破信息壁垒,让每个人都能享受科技的便利...”这话如此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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