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静无人,隐有细细风声吹过。
这方小天地,除却逍遥与大春,便再无外“人”。
浔鹤身形瘦削,此时被人很轻松点抗在背上。
他并非是背在后脊那沉重冷硬的兵器。
所以身体一借力,于陆池鱼而言,是比一柄重剑还要更轻便些的。
直至陆池风走后,两人仍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毕竟是腰背受伤,这一时半刻下,是不能再骑到大春身上了。
而直接趴卧在地上,未免太脏了些。
衣裳虽可以换洗,但此处并非床榻。一动起来也是难受。
反正也再无人窥看,继续背着他也未尝不可。
“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般……雷厉风行。这样一推,真的很痛。”
其实方才听到那句“小心”的时候,浔鹤是有准备的。
搞不好侧身就可以躲掉。
“你很怕痛吗?”
浔鹤点了点头,又发觉自己在他身后,无论如何动作,他都是看不到的。
便只能将双手环得更紧些,与他靠得更近:“是啊,我最怕痛了。”
陆池鱼双睫一敛,放佛连瞳色都更深邃。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
又为什么要将人这样推下去。
分明是喊一声便可以解决的事情,又为何要这样多此一举。
思绪仿佛飘忽到七年前的那个雨夜。
京城是格外的湿冷阴霾,一连几日都没有一丝温暖。
灰白的云将天空遮得不剩一点空隙,连一缕光都破不过这层屏障,降临凡间。
他站在乌泱泱的人群中,踮脚张望着。
介时大齐的军队凯旋归来,成功打下了苍凌的领土。
没有人在意这阴冷的坏天气,任由雨滴溅落,打湿了发,蒙蔽了双眼。
那些军士抬着苍凌死去将领的尸身在城中游行。
若不是他们负隅顽抗,便不必牺牲这么多的战士,耗费那么多的钱财。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了苍凌这方富饶的土地,大齐的将来会更好。
而大齐的百姓个个睁大了眼睛,正想看看究竟是谁人让他们和自己父兄、丈夫与儿子天人永隔。
战争总是这样,最上等的皇家权贵一句话的事,却是百姓的孩子奔赴沙场。
豁了性命取来的功勋,到头来只成就了君主的英明。
而其余人的生活,除却失去了生命中最亲最爱的亲人,便没有分别了。
他们只能看着敌国的将领,无端的咒骂。
而后歌颂大齐的军士何等英勇,替他们手刃仇人。
或是雨下得实在太大,叫人睁不开眼,看不清阴翳后的一点清明。
小小的陆池鱼额发尽湿,却仍旧紧闭着双唇,张望着。
耳边是无尽的谩骂、叫好亦或是鼓掌。只有他在人群中,格格不入。
他的身上分明留着大齐人的血,但冰凉的雨点与耳边的嘈杂宛如冰刃,狠狠刺伤他,最后却不留一点痕迹。
只叫他的一番热血成了一摊死水,再无波澜。
他说不出一个字,双手也垂在身侧,紧紧攥着。
远方的天隙恍然有了光亮。
陆池鱼猛然抬头,只看见一道银白的天光。
分隔下两片阴翳的尘埃,霎那间照亮了大半片天空。
可光却不能随之照耀,而是转瞬而去。
那并非是千丝万缕的光线,穿透过浓重的层峦。
而是雷光闪现,却又寂静无声。
或许在云层遮蔽的远方,咆哮的风裹挟着惊动天地的雷霆,降落在大地。
它呼啸自己的不甘,诉说命运的不公,在山林树阴处,只落下一点炭黑灼烧的痕迹。
年幼的孩子或许捂住了自己的双耳。
稍长的大人漠然看着有阴阳两色的苍穹,暗道一声这莫由来的鬼天气。
而一声惊雷过后,便再无人理会。
孩子们裹紧了被子呼呼大睡;而其他人,各有事忙。
那震耳欲聋的悲悯存在于世,也曾取得他人在意。
可各人惊慌之后,再不会记起,生命中最寻常的某年某日,听到了这样一声振聋发聩的雷鸣。
而陆池鱼连这样的声响都听不见。
他们隔得太远,太远。
他能看到的,无非是一道道改变云翳的异色,仅此而已。
雨似乎下得小了,而天光却因那点不止的闪亮,惊动了云霓。
他不会听到雷声了,淅沥的雨也将堪堪止住。
一阵光影之后,陆池鱼重新遥望前方的行伍。
或许是死相的确不太体面,亦或是太过血腥,大多数尸身都是盖着白布的。
可这毕竟是一个残忍而凄厉的雨夜。
落雨无心,不会因为任何的缘由,去苛待云层之下的每一个角落。
白布早已被冰冷的雨水浸染,成了诡异的粉白色。
而陆池鱼仍是目光不错的,盯着。
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可看着这色泽无差的,由粉白布盖着的木舆,却又如何,追寻不到他的身影。
这荒诞而又亘长的仪式,永无止歇。
那覆盖着罪恶的布匹却拥有着这世上最纯洁的颜色。
而那见不得人的晦暗是光耀所无法穿透的,也是人眼所无法窥视的。
他仍旧站在人群中,不声不响,神情也近乎淡漠。
可脚下宛若生了根,是无论如何不可挪动一步。
他想,他与身后叫嚣的人群,本是没分别的。
遮蔽的远方忽如其来的天光大显,是比先前几次都要光亮些。
迟来的狂风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惊雷声中。
雷声近了,周围的人惊骇其中,俨然没了声响。
面前木舆的白布上不知何时被风吹起了一角,露出一头尽湿的发、一截苍白的额,与……
一双蓝色的眼睛。
死不瞑目。
一个活生生的人,却如生了翅膀的蝶,高飞而去,不见踪影。
那并非是他伸手便可以捉摸的。
可有一只新的蝶停落在指尖。
他们的翅膀竟是如此相像,连展翅的频率也趋近相同。
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这只蝶,再折断的双翅,横生枝节。
宁愿伤了他的触角,叫他不辩方向,再也飞不出身侧。
也不愿那翅上的鳞片有一点伤损。
他赌不了。
而这次,也不会让这只相似的蝶,再归于天际。
但陆池鱼嘴上还是遂了他的意:“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之后侧过头,欲望向他的身影。
而右颊处,蓦然贴近了一个柔软的物什。
那是一张颤抖的双唇。
浔鹤也……惊呆了。
他不过是看眼前人一时愣神,怕失了劲道,叫他摔下去。
所以便是更紧的环着他,二人的面颊也隔得极近。
谁知陆池鱼这厮他竟然……转头了!
唇角触碰到肌肤的一刹那,浔鹤眼睁睁看着他那洁白的耳廓充血似的,变得鲜红。
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若说是不小心,他会信吗?
再者说,这已然不是第一次了。
一想起山洞那晚,两人唇角相触,如今这点意外,似乎就没什么冲击力了。
只是陆池鱼这次,是醒着的。
便不能无所谓的,一句话打发了去。
可是如何辩解,好像都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罢了,醒着又何妨。光天化日之下,岂有强抢帅气公子一说?
可浔鹤向来是很倒霉的,“事与愿违”四个大字,总是能很好的体现在他身上。
下一秒,眼前人双手一松。
他总不能环着人的脖子高高悬挂着,便只能落在地上。
本来还觉得腰背伤处,趴哪儿都是不妥的,甚至还想趴大春身上。
可是这样一站,似乎也不会牵及伤处。
所以,陆池鱼背他做什么?
不对,说让他背他就背,一个成冠的人了,怎没有自己思考的能力。
只要他不肯背,又怎会有刚才那档子事儿。
他是故意的。
他他他他他怎么凑上来了……
他……
陆池鱼回转过身,周围光影虚幻,一切都不是那么清明。
像是在雨夜中,被落雨浸湿了双眸。
就算奋力挣扎,也只能虚化了视线。
他只能看到那长睫下轻颤的双眸,泛着蔚辽海际般的蓝。
微弱光晕照应其中,叫人不适的眨了眨眼,宛若蝴蝶的翅膀,飞舞颤动。
他寻觅着这抹倩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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