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刚带着济世堂的一位大夫来到沈家庄,就听说沈老太昨晚熬不过去,已经走了。
有人昨日大婚,有人今天披麻戴孝,世间之事就是如此无常。沈家一年时间接连走了两位老人,令人唏嘘。
沈潮生作为孙儿,理应守在灵堂前。陈楹月作为孙媳妇也跟着一起。当晚就请了阴阳先生前来,为亡故之人诵经念佛,普度成仙。
接连忙了三日,才终于闲下来。一回到青县,沈潮生马不停蹄赶往书院。在沈家庄这几天是他特向夫子告假,如今丧事忙完,也该回书院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转眼到了第二年院试。因沈潮生还是戴孝之身,无法参加。而今年恰逢三年一次的春闱,顾言身为举人准备了这么久,信心百倍进京应试了。
这段时间二人合作书塾,顾言仿佛变了一个人,身上不再有之前自视清高桀骜不驯,变得谦逊有礼文质彬彬。一身月白色斓袍,手握一骨折扇,翩翩公子的气质扑面而来。
顾远欣慰儿子的上进,转而又开始担心儿子婚事。如今沈相公与其妻子和美,顾言就算再喜欢人家也不可能夺人妻。可是,儿子难得开窍,要是因此消灭了热情可怎么办?他就这一个独子,不会真要绝后吧?
顾言却意气风发不以为然,扬首直言道,“他日儿子高中,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如今只是缘分未到,待缘分来临之时,婚事便水到渠成了。此事父亲不必担心,安心等儿子好消息便是”。
阳春三月,百花齐放,春色满园之际,从京师传来一个好消息,顾县令家的公子高中了!还是贡士第七名!
消息如平地一声雷,让青县众人都傻了眼。这喜事青县多少年没发生过了?好像除了顾淮之老先生,顾言是第二个取得如此好名次的后生。实在是后生可畏!
县令府敲锣打鼓,喧声满天,仆人们身着红袍挨家挨户发喜饼喜糖,祝贺公子高中。
云隐书院,顾淮之坐在太师椅上,捻着胡须悠悠道,“意料之中的事儿,不过还是发挥差了,前五才是他的水平”。
书院也有不少考中各自心仪名次的人,个个欣喜若狂,恨不得开怀畅饮,通宵达旦。
为着这事儿,书院还特地放假五天,让大家好好休息一番。
等沈潮生回到家里时,发现阿楹正与人谈笑,另一个人的声音听着就不像环儿,有几分熟悉,沈潮生一时间想不起来。
走到里面一看,原来是李桂花。说来也奇怪,沈家庄去年真是怪事不断。单说李桂花吧,刚嫁给沈大牛没多久,就成了寡妇。
无他,沈大牛是个好男人,对妻子体贴入微。身上唯一一点小癖好就是爱喝酒,虽然酒量不大。喝得那叫一个畅快,所以当时娶桂花之时,在门口被李家众人拿着酒壶堵住,也不算人家成心刁难。
平时家里的柴都是沈大牛一人上山去砍,李桂花怕他路上口渴一般会在葫芦里装上水,让大牛路上渴了喝。
可不知怎的,有一次竟疏忽,没闻出来酒味儿,把酒当成了水直接装在葫芦里。沈大牛还以为是妻子体贴,特地给自己装了酒。
在山上一饮而尽。随即困意上身脑子迷糊起来,直接在路旁睡下,却不小心滚下山崖,摔断了腿。自打那以后,沈大牛的脾气就变了,对李桂花非打即骂,还觉得当时葫芦里的酒是故意装进去,为谋杀他的。可他也不想想,二人都成婚了,她何故要谋杀亲夫?李桂花日子一天天变得难过起来。
这不,这几天沈大牛又恶言相向,沈家人对她也不好,娘家不知道回过多少次了,可是阿娘每次不是叫她忍耐就是叫她体贴一下丈夫,设身处地考虑一下。
李桂花欲哭无泪,她怎么不体贴了?沈大牛每日的吃喝拉撒不都是她负责的吗?心中万般苦闷无人诉说,趁着来县城之际,她打算来阿月家躲几日清闲。
陈楹月当然乐意,也心疼她的遭遇。为了排解她的苦闷,眼见如今桃花盛开,提议做桃花糕。环儿又长高了许多,此时正欢天喜地在旁边打下手。
“吱呀”一声,沈潮生推开院门进来,手里还抱着从书院拿回来的策论。看见来人,李桂花眼睛一亮,沾满面粉的手随意在袖衣处擦几下,疾步走过去问道,“潮生哥回来了?这些日子在书院辛苦了吧?”说着就要接过他手里的书,沈潮生侧身避开,面上有些不解,但还是笑道,“哪里来的辛苦?要论辛苦,阿楹可比我辛苦得多”。又转头问陈楹月,“陈大夫子,你说是不是?”
陈楹月瞪了他一眼,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沈潮生知她性子,忙快步进屋去把策论放下,出来接过她手里的活儿道,“我来做吧,阿楹累了一天了,让为夫先献殷勤如何?”
环儿在旁边咦了一声,还古灵精怪扮了个鬼脸。陈楹月瞪了男人一眼,仿佛在怪罪他油嘴滑舌,让桂花在旁边看笑话。想尽快逃离此地,因而也不扭捏,直接把手上的活儿交给他了,对旁边的李桂花道,“他手艺好,全交给他做吧,我们进屋去休息一下”。
沈潮生已经开始揉面团了,还在指挥环儿的动作,听到妻子的话,转身笑道,“今天是个大日子,我再做一道醉仙鹅如何?”
“听你的,反正你掌厨,想做多少做多少”。又问旁边的李桂花,“你觉得怎么样?”
李桂花看着夫妻两的相处模式,还在愣神,冷不防被陈楹月的声音拽回现实,讪讪道,“你……你们决定就好,我都可以的”。
“那好,咱们进去吧。我最近得了一匹不错的布料,还想让你帮我看看做什么合适”,陈楹月蹦蹦跳跳拉着她手进去,宛如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天真烂漫。
李桂花看着她瓷白的小脸,皮肤吹弹可破,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可见潮生哥把她照顾得极好。
进了房里,陈楹月叽叽喳喳的努力跟身边人说话,试图减轻她的一些悲伤。可李桂花总是心不在焉,皱着眉头坐旁边,不知在想什么。
“桂花,你还好吗?”看到昔日友人身上弥漫着郁气死寂,陈楹月心中也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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