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我们家以后可怎么办呀?”
贾蓉愁的不行,头一次面对小姑姑都笑不出来了。
“什么怎么办?”
洗过手又洗了脸的沈柠恢复不少,抱过小女儿,看她可爱的小模样,嘴角轻翘,“一句流言而已,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宝二叔能做什么吧?”
“流……流言?”贾蓉惊呆了,“那玉是假的?”
“……”
沈柠无语的看了眼这个傻孩子,“不管是真还是假,它都会是流言。就算有人想要借此对付贾家,首先也得你宝二叔厉害才行。”她亲了亲因为她回来,高兴划手的小女儿,“但是你觉得你宝二叔厉害吗?”
贾蓉:“……”
他不知道该说啥了。
宝二叔现在还是小孩子呢?
他怎么知道将来厉不厉害?
“还愁?”
沈柠拿着女儿想要划拉的小手,往贾蓉的脑袋上呼了一下,“祖母告诉你一个外人都知道,就贾家不知道的秘密。”
什么?
贾蓉看向祖母。
“贾家最擅长的不是教好子孙,而是教坏子孙。”
啥?
贾蓉瞪大了双眼。
沈柠没管他,接着道:“而且你还忘了,你政二爷爷最自私,他的心也是贾家所有人中最冷、最狠的。”
贾敏过世,林黛玉第一次进府,贾赦虽然没见,却交代了一大堆的话,邢氏苦留吃饭,最后不成也是亲自送她出门。
贾政也没见,但王氏虽然帮忙转述了一些话,重点却是交待别跟她宝贝儿子混一起。
可那时的林黛玉是什么身份?
如果不是有亲缘关系,做为荣国府嫡次子的嫡次子,贾宝玉一辈子都不可能到她跟前。
可笑荣国府养大了王氏的胃口,好像她儿子就是凤凰蛋,就是荣国府的袭爵之人。
林家五代列侯,攒的家私都被他们用了,却连一个好脸都不愿意给。
贾政身为亲舅舅,但凡多关心一点,以王氏爱重他的性子,也不敢那般磋磨林黛玉。
现在回想红楼,后四十回是别人续写的,但前面的八十回里,王熙凤和宝玉遭魔魇,贾政放弃了,贾赦却还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去找人想办法救人。
显见在曹公眼里,贾赦也比贾政更有人情味。
也是,如果不是有人情味,他一个荣国府的袭爵之人,也不会憋憋屈屈的住在东跨院。
沈宁又叹了一口气,“我今天要不是被你政二奶奶气急了,对那块玉……,其实也无所谓说与不说。”
红楼里,宝玉是继贾政之后的第二无能、无用、且自私的人。
看似有情多情,其实最是无情。
为自己的不思上进找借口,骂读书上进的人为“禄蠹”。招惹了金钏,看到母亲责打,因为害怕却只顾着自己溜走,没有半点担当。
眼睁睁看着晴雯从眼前被撵走,一言不发,又在事后哭泣,搞的好像他有多无奈似的。
到了最后,同样的一幕,几乎完美的复制在林黛玉身上,他还是那个样子。
离了家族庇护,宝玉真的只能当个乞丐。
“不说,他们傻头傻脑的过,宝玉顶多就跟你珠叔叔似的。说他聪明,他不聪明,说他精明,他也不精明,普普通通,不是很笨,能不能考上学,还是两说的事,就算考上了,用不用,也全在皇上的一句话。”
事实上沈柠清楚,宝玉不如贾珠多矣。
都走不到朝堂,文不成武不就的假读书人,谁会在意?
哪怕御史都不屑弹劾。
“说了……,给他们紧紧皮子,也未为不可。”
不管宝玉是不是有来头,他都没给贾家带来半点好。
金陵十二钗个个有来头,个个可怜巴巴。
若她是神仙,回望凡尘的这一段,都会撕了那警幻仙姑。
什么风情月债,女怨男痴?
过成那个惨样,只会更加的意难平。
沈柠长吐一口浊气,“你呀,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贾家被抄,与宝玉的玉可没半点关系。
所以要被紧皮子的该是贾家的所有爷们。
“那我……再抱抱小姑姑。”
贾蓉还不知道,他祖母还要给他紧皮子。
他的担心暂时被按下了,忍不住的又想抱他的小姑姑。
这是他求神拜佛,求爷爷告奶奶,许了无数愿,才平安降生的小姑姑呢?
“姑姑,把小手给我亲一下,对对对,就这样”
贾蓉的脸追着玥玥的小手,终于亲上了,他笑容满面,“知道我是你的大侄子吧?你可快点长大吧,等你会走了,我就带你出去玩儿。”
“你还想带她出去玩?”
沈柠横眉,“当初说好的,只要看过的书,你都要抄三本捐出去,现在算算,你欠了我多少本书?”
“哎呀,我会加紧写的。”
贾蓉服了他祖母,那分明是祖母趁他小,傻头傻脑,不懂事的时候,强要去的承诺,“写书跟我带小姑姑出去玩,根本不冲突。”
他现在长大了,祖母别想忽悠他了。
“行!”
沈柠抱着小女儿,似笑非笑的,“这话我也给你小姑姑记着。”
贾蓉:“……”
刚刚,他又无意中给自己挖坑了吗?
不会吧?
“太太,不早了,您泡个脚,该睡了,明儿还要起早呢。”
青竹适时的过来催着贾蓉走,“哥儿也该回去休息了,今儿累了一天了。”
“那……祖母,姑姑,我走了。”
贾蓉依依不舍的摸了摸小姑姑的脸蛋,终于走了。
不过,他可不是回去休息的,他想偷看父亲是怎么处置贾芹的。
是真的要断他四指,还是就做个表面活给祖母看,事实上轻拿轻放。
他还要到祠堂窗下等着,听政二爷爷他们都是怎么跟祖宗忏悔的。
沈柠不知贾蓉有那么多的事,把孩子交给奶娘,由小丫环帮着脱了鞋袜泡脚,“青苹呢?”
“她去外面盯着了。”
青竹过来给她揉肩、捶背,“一会我点个安神香,您好生睡一觉是正经。”
“不用点香,我现在躺床恐怕就能睡着。”
沈柠微闭着眼睛道:“明儿你要随我一起进宫,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吗?”
“嗯,都收拾好了。”
金叶子、银票、换洗的衣裙,没有印记的帕子等等,她们早就收拾过了。
“您就放心吧,我和大奶奶都检查了好几遍。”
明儿一早肯定还要检查的。
沈柠放心了,草草洗了脚,又用了水,倒床上果然没一会就睡过去了。
与此同时,被提进祠堂的贾芹以为逃出生天,正要磕头谢恩,却没想又被一把拿住。
贾珍当着贾政几人的面,冷声开口,“贾家七房贾芹,犯族规第七十三条,按例斩四指。”
什么?
贾芹惊呆了,他忙寻找自己的母亲。
可这里哪里有他娘?
祠堂里,除了贾家先祖的牌位,还站着西府的大老爷、二老爷、珠大爷以及东府的族长。
啊啊啊,他就赌个钱,区区五百两,怎么就搞了这么大阵仗?
此时的贾芹还没看到,已经醒来,却没脸见人,靠在另一边柱子后的王氏。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贾珍看着这个抖若筛糠的倒霉蛋,“这四指是在一手斩,还是分两手各斩二指?”
“……不,不不!”
贾芹哭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老爷,大老爷,大爷,我真的不敢了,饶了我呀!”
“既然他不选,那你们就看着干吧!”
贾珍给按着他的两个府卫使了个眼色,人家动作超快的手起刀落。
“啊~~啊啊~~~~”
惊天的惨叫,伴随着鲜血乱滋,还有四根微微跳着动的手指头,吓得贾政身子一软,差点倒了。
贾珠也是面色一白。
“丢出府去,”贾珍嫌弃的看了一眼,“让他自己家请医,请不了医,疼死算球。”
“把手指头留下。”
贾赦面不改色,“拿个盘子来,今天……就供在这祠堂。”
贾政:“……”
贾珠:“……”
两人不敢说一句话。
生怕说话的时候,声音在发颤。
他们都是读书人,真的没有见过如此血腥场面。
柱子后的王夫人按着胸口,只感觉呼吸困难。
她知道,这是沈氏和贾珍、贾赦联手特意让他们一家三口看的。
哪是斩贾芹的手指头?
分明是想打杀他们一家人啊!
等着,等她的元春起来了,她一定要他们好看。
事实上,忙了一天,终于能够歇下的元春捏着爹娘花大力气给她送来的薄薄一张纸,也觉呼吸困难。
皇上是知道她的。
但是皇上……
元春紧咬了嘴唇。
大伯娘不能帮她说话。
皇上看着好说话,但事实上,可能是太上皇诸位皇子中,最不好说话的。
如今家里好不容易才好些。
元春小心的把纸展开看了又看,这才撕成一小条一小条,放到火烛上小小的引上一点火。
她不敢让火烧得太旺,只怕外面有人看到。
烧着的纸条她放进了茶碗,看着它绽放最后一点光明,然后熄灭。
元春一条条小心的烧着,待到放风的抱琴回来,她已经连纸灰都冲进了恭桶。
“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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