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您不能进去!”沙弥的声音愈急,沈潮生心里愈沉。要是没什么猫腻,何故千方百计阻拦他进去呢?
他身子高大,沙弥哪里拦得住?不管不顾直冲进内殿,却见香火缭绕间,阿楹的身子倒在蒲团上睡着,面容祥和,一尘不染。
“你究竟对阿楹做了什么?!”沈潮生瞳孔震缩,大惊失色,冲过去把人抱在怀里,双手颤抖目眦欲裂。不会……阿楹要离他而且了吧?旋即看向旁边的方丈,神色森然如刀刃,恨不得生啖其肉剔其骨。
沙弥看出沈潮生眼中的杀意,冲上去护在师父身前,眼里满是戒备。情势徒然紧张起来,似乎要一发不可收拾。而旁边的方丈却仿佛对眼前之事熟视无睹,依旧坐如松气如虹,紧闭双目,嘴里念念有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沙弥还以为沈潮生要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可久久之后,他忽长叹一声,眼尾殷红,一滴泪划过眼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大殿盘旋环绕,形状之癫狂,听着有几分可怖。要是他真想杀了那劳什子方丈,他们以为这瘦小身板的沙弥能阻止吗?
又把视线放回怀中的人儿身上,眼中满是痛意。轻摇头不敢相信,不会,不可能!阿楹绝不会离开他的!他们说好一生一世不分开!
旋即把手指放在她鼻子处,发现还有气息,沈潮生才缓缓松了一口气,抑止住想杀了方丈的心。
仁妙大师跪坐在旁边,一颗一颗数着手里的佛珠,正朝前方的佛像参拜,并不理会沈潮生此时的癫狂。片刻后,待香炉中的火燃尽,才转过身子来,道一声阿弥陀佛。
“这位施主,刚刚那位女施主是归家去了,还望你莫要打扰她”。陈楹月进来之时就同方丈说过,待自己离开后,可告知沈潮生实情。也不知道他听到如此诡异之事会不会相信,也罢,管他信不信,她总归是要回去了。
“回家?……何意?”沈潮生低头看看怀中的人,又抬头看不远处的方丈,脑子感觉被冻住一般。阿楹不是在他怀里吗?谈何回家?为什么方丈的话他每一字都懂,可连起来却不知何意?
方丈缓缓从蒲团上站起来,面上俱是悲悯之色,一字一句道,“沈相公,老衲实不相瞒,女施主并非这个时代之人,而是她与原身魂魄相换导致。如今恰巧原身逝世,她才能回家与亲人共享天伦之乐,老衲不过助她一臂之力”。
“不是这个时代之人?大师,你蒙骗我吧?定是你对阿楹做了什么试图用此言辞掩盖真相。世上哪有什么鬼神,不过世人捏造谋利而已”,沈潮生紧咬牙关,不可置信摇头,不愿意相信这等荒谬之事。
“说!你到底对阿楹做了什么!”沈潮生小心翼翼把人放在地上,疯也似的过去将方丈擒住,五指扣在他脖子上,忍不住愈加用力。
“你松手,放开我师父!”小沙弥大惊失色,冲上来试图把沈潮生掰开。可沈潮生是何人?从小上山砍柴出海打鱼,身上都是腱子肉,一个大掌抡过去,小沙弥就倒在地上。
方丈逐渐呼吸不过来,脸上呈现青紫之色,可还是那副悲悯的样子,双目含笑看着沈潮生,不做丝毫辩解。仿佛在笑他这个可怜之人。
“师父,您倒是跟沈相公道明实情啊?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发疯了!”小沙弥后腰撞到墙上爬不起来,强忍着脸色提醒道。
沈潮生手上力气逐渐加大,心里发狠。有个声音告诉他,把这方丈杀了,阿楹就能醒过来!可恍然触及方丈神色,却仿佛被电击一般,猛然松手把人放下,看看自己双手,心里一阵阵发沉,又跌跌撞撞回到阿楹身边。
不,如果阿楹醒来知道自己如此暴戾,定要跟他生气的。他不能惹阿楹生气。
方丈过百之人,即使身子骨健朗,此时瘫坐在地上大口呼吸,颇有些狼狈姿态。小沙弥忙倒了一杯茶给师父,轻轻拍着他后背,试图给师父顺气。
仁妙大师终于缓过来后,看向不远处的男子,再次道明实情,“施主即便不愿意相信,事情已经发生,由不得你不信。三年前你与女施主前来之时,老衲就察觉到女施主并非这个时代之人,恐难长寿。因此不顾闭关修炼请她前来,就是为了印证猜想。直至一个多月前,她再次登门说梦见至亲父母,请求能否助她归家”。
“老衲哪有这样大的本事?”仁妙苦笑一声,“不过恰巧原身病逝,她才有回去的机会,老衲不过助她一步罢了”。
方丈娓娓道来,沈潮生不觉泪流满面,深呼吸一口气,咽下满腹酸楚。这种事她从未对自己说过。怪不得那次来紫金寺她魂魄俱失悲痛至谷底,想必是听到方丈说无法助她归家吧?
还有二人同床共枕这么些年,总能听到她在梦中呓语,一开始他还听得不甚清楚,现在忽然明白了,她梦中一直叫的是“阿爹阿娘”,还有她阿弟的名字。
原来如此。平时言语间阿楹总不小心说自己有个阿弟,怎么怎么乖巧懂事,可据他所知,阿楹父母只有她一个,并无什么阿弟。现在看来,阿楹说的是另一个世界的阿弟,她的至亲。
浑身被抽走了力气,他目光呆滞,还是固执摇摇头,低首去看阿楹的脸。还是一如既往明艳动人,这样活生生一个人,怎么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呢?
手掌轻抚在她脸上,沈潮生只觉呼吸一滞,神色竟有几分发沉恍惚。回家好啊,只要阿楹想回家,他又怎会阻止?可还是忍不住心存侥幸,问道:“那她可还有回来的可能?”
仁妙大师心静如水,摇摇头,“并无”。
“一丝可能也无?”沈潮生目光炯炯直视着他。已经由最初的质疑、震惊到如今的祈盼、期望。
“一丝可能也无”,仁妙大师回答得斩钉截铁,不留一丝余地。“原身已逝,待女施主归家,你眼前这具身子将会变成一具空壳,形容枯槁”。
话音刚落,沈潮生险些站不住,唇角却挂出一抹笑意来,诡异渗人。回家好啊,回家好,他喃喃细语,装作不在意。不消片刻,心口剧痛,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血色殷红,染红了佛殿神龛旁一角,看着触目惊心。
“那……她有留什么话让你带给我吗?”沈潮生眸色阴沉,不信三年的夫妻情深,她能做到全身而退,一丝挂念也无。若果真如此,他只能感叹一句,此人内心坚如磐石稳如泰山,不会为情所困。
“女施主让我给沈相公带一句话,往事已了,望相公不要沉湎过去,早日走出阴霾。还说将来你若娶妻生子,让老衲代她向您新婚妻子道一声好”。
“哈哈哈哈,可笑!”沈潮生仰天大笑,好似听到什么可笑之事,笑着笑着俊容逐渐苦涩扭曲,抱头蹲在地上,面色狰狞痛苦至极,“往事已了?阿楹,你终究还是不信我。原来三年夫妻情深,不过一场泡影……”
……
斜阳如血,寒鸦嘶叫,紫金寺山下一条小路上,有一男子禹禹独行,怀中正抱着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但从衣着上依稀可分辨出是位娘子。
有富贵人家来紫金寺上香,打马赶车归家之际,看见他踉踉跄跄往前走着,一时间心有不忍。派马夫过来问道,“这位相公,我家夫人看如今天色不早,见您一人独行还抱着位娘子,是你家娘子生病了吗?要不上马车捎您一程?”
沈潮生面如死灰,浑身俱是悲怆之色,连眼神都不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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