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桓山顶初升的旭日才刚刚从云海中探出半个头,逢欢就已经被师父提溜着包袱送到了宗派门前。
她素来白皙的脸颊此刻因为情绪起伏而微微泛红,在师弟师妹面前一向逍遥自在的师姐此刻正罕见地拽着师父的衣袖不肯撒手。
“师父……”逢欢哭丧着脸,杏核似的圆眼快要掉出两滴眼泪:“师父,我真的必须得走嘛……”
三天前才刚刚过了十八岁生辰的姑娘虽然稚气未脱,但在云茂师尊门下,逢欢也早就到了要被众多同门称呼一声师姐的年纪了。
“藏经阁的医书都快要被你翻烂了,为师能教给你的也都全教完了。”
云茂师尊面色不改,侧头避开逢欢泪眼婆娑的双眸。
他抬起手臂,故作镇定地将挂在臂弯的包袱交给逢欢:“你那些师哥师姐到了你这个年纪,早都能独自下山行医了,也就只有你,还赖在师门里天天睡大觉!”
说到这里,云茂师尊才不动声色地斜睨逢欢一眼,目光里佯装的愠怒之下满是无奈与怜爱。
他这个徒儿从小就根骨清奇,与生俱来的木系灵根清致菁纯,自打拜进师门的那天起,就被云茂一眼认出是个学习医术的好苗子。
医书上晦涩难懂的药方放在别人身上,可能要参悟个一年半载。
同一张药方换作摆到逢欢面前,不出三天她就能将药方记得滚瓜乱熟,甚至可以举一反三把药材、配比进行改良。
一招治愈法术同门弟子需得苦苦修炼,然而逢欢在第一次见过师尊当面演示后,就能慢慢悠悠地并住双指,从指尖发出一束微弱的绿光。
云茂尤记得当年亲眼见到这一幕时,他喜不自胜,险些快要破功,丢了身为师尊应有的稳重自持。
然而这么聪灵的乖徒儿浑身上下样样都好,唯独性格实在是……
实在是有些过于“知足常乐”。
每日除了例行的读书修炼外,就是钻进后厨捣鼓些自创美食;如果无人叫她起床,逢欢甚至能日日睡到巳时才起。
纵使她学了一身治病救人的本事却无处施展,空有满腹经纶却从未经历实践。
逢欢窝在祈桓山上逍遥的日子过得久了,云茂越看越觉得,再这样待下去,他这个做师父的,才是真正葬送了徒儿的本领和前程。
他痛定思痛,在逢欢十八岁的生辰宴刚刚过去的第二日,便给逢欢下了师命:“即日起下山历练,时满一年才准回宗门复命。”
师父的苦心逢欢心知肚明,只是她在太行宗过了整整十八年悠哉悠哉的快活日子,突然要被迫下山修行她还是难受得厉害。
逢欢站在宗派门前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又带着哭腔弱弱地喊了声:“师父……”
“欢儿,只一年,一年以后就回来了。”
云茂看见她这幅样子终是心下不忍,伸出手摸了摸逢欢梳在脑后的双螺髻:“回来给师父讲讲遇到了什么趣事,救了多少百姓,师父到时候给欢儿准备好奖赏。”
话说到这儿,逢欢原本还能憋在眼里的泪水瞬间破框而出,滑过粉嫩的脸颊,坠在她下颌边沿。
师父佯装严肃的时候逢欢还不怎么动摇,一旦语气温和下来叫她一声“欢儿”,她就想什么都不管不顾只听师父的话。
师父都是为了她好,她如何能不知道。
逢欢用手背把两颊的眼泪胡乱抹干,咬住下唇,忍着哭腔,声音还有些微微哽咽:“那,那徒儿听师父的话,徒儿这就,这就下山。”
双手并拢郑重地向云茂师尊行上一礼,逢欢才将包袱甩上肩膀,缓缓朝山下走去。
短短一截山路,逢欢走起来简直算得上一步三回头。
不出百米她再次停下脚步,转身望见师尊还背手伫立在原地。
“师父——”隔着一段山路,逢欢娇俏的声音在祈桓山谷间回荡:“那说好了!回来一定要给我奖赏!”
云茂站在宗门前轻轻颔首。
确认小徒儿快要消失在层层树影后,他才合起双手,隔着百米距离将一个“护身决”悄无声息的打在她后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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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宗地处中原,祈桓山下道路四通八达。
下山前云茂师尊并未给逢欢指明方向,如今向东还是向西,走南还是闯北就成了一个问题。
好在不出半日脚程,逢欢就正好路过一座小城,趁着日头还未西落,立马从包袱里掏出几枚铜板找了间客栈住下,决定先度过今晚确定好了去处再说。
客栈并不算大,倒也五脏俱全。
除了一楼餐馆和二楼客房,门前还设有书桌板凳,请了说书先生讲些奇闻轶事为正在就餐的客人们助助雅兴。
逢欢在客房中稍作整顿,也走下二楼给自己点了几样小菜。
她选了一楼角落的位置坐下,曲肘单手托腮,抓起几颗店家赠送的熟瓜子嗑得咔咔作响,听说书先生讲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站在大厅中央的说书人将手里的惊堂木高举过顶,重重摔打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话说千百年前,聚灵山上,有一雪豹孤子横空出世。”
“自幼无父无母,依山果而充饥,汲灵气以养身。岁月流转,渐通灵智,终以妖身化得人貌,汇天地气韵于体内,力拔山河,威震四方。”
提起妖兽,逢欢更是打起精神,竖起耳朵。
除了被大宗师锁在书库的几本禁书外,宗门中与妖兽有关的书籍逢欢几乎本本不落,全部看过。
“如今已是千百年后,那上古大妖仍旧盘踞于聚灵山上。为增强妖力,它以残害百姓,吸食人髓为生。”
“传闻他身上千万年修炼而成的妖丹可助修行之人功力大增,是突破境界的上上之选。”
“那大妖生性凶猛,为祸多端,所到之处死伤无数,数月前太行宗大宗师前去降服,为民除害,然而却苦苦对战十余日都只得身负重伤、铩羽而归,可见这大妖的凶残恐怖……”
太行宗?
逢欢刚刚夹起一块鲜嫩多汁的蒸鱼,就听见宗门的名号突然出现在说书先生的讲词里。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愣着松开指尖,鱼肉从竹筷的缝隙中掉落,在桌面上散落成一团。
她怎么不知道几个月前宗师还去过聚灵山?
虽说太行宗内门派众多,分支复杂,她也只是个拜在云茂师尊门下专修医法的闲散弟子。
但整个宗门唯一一位大宗师前去捉降大妖,这等要事她总还不至于毫不知情。
更何况师父与大宗师的关系一向交好。
三天前的生辰宴上她也才刚刚见过大宗师,从他手里屁颠屁颠地接过了生辰贺礼。
记忆中大宗师那日面色红润、气息平稳,怎么看都不像是“身负重伤”的模样。
果然!
逢欢心想,这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还是杜撰成分太高,估计连他口中的什么“上古大妖”也是编出来给客人们听个乐子,不可当真。
小姑娘缩在角落独自腹诽几句,心说这说书先生也不想想祈桓山距离这里多近,万一碰巧真叫大宗师听见,还不把他揍个鼻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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